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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一離宮,她就猜到了。可猜到了,卻不能大大咧咧的等著。猜出上面的意圖,這可不是能耐的事。一次半次不計較,次數多了,難免叫人覺得不舒服。
於是,該怎麼準備還怎麼準備,然後等著永和宮的旨意。
不過張嬤嬤說了,她就笑著應了,也不問多餘的,只扒拉著一堆頭花,在裡面挑揀合適的。
張嬤嬤就嘆氣,主子到底是主子,別瞧著一團孩子氣,可其實人家心裡明白著呢。
福晉身邊還缺個嬤嬤,這過了年又到了內務府往裡面送人的時候了,少不的主子得留人的。這要是留,就說不好是留一個還是兩個了。自己是永和宮出來的,真要是阿哥爺把自己還回去,娘娘必然是會應的。可一個被阿哥爺送回去的,又能被重用嗎?自己之前的位子,早被人給占了。回是回不去了,若不一心為福晉謀劃,這次怕真是懸了。
她小心的覷著主子的面色,才要說話呢。結果水仙那姑娘急匆匆的進來,福了福身,「主子,娘娘打發人來過了,說是今兒免了請安。」緊跟著又回了一句,「四福晉身邊的晚霞隨後又出了門去了,像是朝永和宮去了。」
這丫頭長心眼了,盯著外頭的事。
四福晉打發人去永和宮……這個事吧,不要胡亂猜測,也不要覺得這有什麼大不了的。
在婆婆面前爭寵?犯不上。
不管是自己還是四福晉,都不會這麼著。
但桐桐還是賞賜了水仙,賞她是因著她打聽外面的事有功。事知道了,自己可以不在乎,卻不能兩眼一抹黑。
張嬤嬤心裡一嘆,看,自己不鑽營,自然有人鑽營的。再沒個明確的立場,要不了多久,自己就會被供起來。
怎麼辦呢?少不了為主子出力。少不了用老關係打聽了一番,這一打聽才知道,四福晉送到永和宮的是她自己抄的佛經。
回來了,張嬤嬤就給正在看醫書的福晉稟報了,然後又提點了一句:「小選年年進人。這年前放了一批出宮了,今年是必然要補一批的。」四福晉往永和宮走動的勤快,可能跟小選進人有關。
桐桐把書放下,睜著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張嬤嬤,「嬤嬤,丫頭們不知道輕重的時候是有的!打聽外面的事,也是該的。可這外面,什麼才是外面?這個裡外怎麼分呢?嬤嬤不妨思量思量。」
張嬤嬤一時沒明白這話的意思,但也是當差當老的,看不清楚就得看,得琢磨。
隨後,她就發現了一些端倪。
水仙稟報說:「……五阿哥院裡多了個能去點膳食的屋裡人……」
福晉必會問:「留意一下本是宮裡的,還是五福晉的身邊人?」
是說五阿哥收了個屋裡人!這要是本是宮裡的,就說明跟宮裡是有一些人事瓜葛的。這要是五福晉的身邊人,這可給福晉們開了一個很不好的頭。怕是福晉給爺們準備通房丫頭了。
而等水仙稟報說:「四福晉又打發了晚霞去永和宮……」
自己福晉只點點頭,一句多餘的都沒問。
然後張嬤嬤就悟了,原來內外是這麼分的。四阿哥院子裡的消息,要是知道了,稟報了,那主子也就是表示知道了。不去打聽,不多問一句。所以,這就是內!
如此來推,那麼永和宮就是內。
等六爺的一母同胞要是都大了,那他們都是內,其他的才是外。
她是這麼分的!
張嬤嬤得閒了,就跟娘娘身邊的屏嬤嬤難免要學一二的,而阿哥爺那邊的事,屏嬤嬤又怎麼敢瞞著?自是有什麼說什麼?
德妃躺在榻上,半合著眼睛,耳中是小兒子在側殿各種鬧騰的聲音。良久才道:「發話下去,老六身子不好,須得老實本分不過的人伺候……」
包衣人家如今也是盤根錯節的,好些有上進心的人家,就把姑娘想法子往爺們的院子裡送。至於送進去之後會如何,那得各憑本事。這也是宮裡主子們睜一眼閉一眼的事,反正不是這個也得是那個。可德妃有所顧慮的是,如今就只自己和宜妃兒子最多,自己有老四老六和老十四,宜妃有老五老九和老十一。可如今瞧著老十一的身子,且不好著呢。說句不敢叫人知道的話,十一能不能養成且不知道呢。
自來三人便成眾了!這不是好事!
老四已經能立住杆了,老十四健壯的跟個馬駒子似得,老六從大眼見著是好了。三個能站住的兒子,這是要成『眾』呀!
是能叫老四不上進呢?還是能不叫十四好好的長?都不成!所以,老六乖覺的很,又是取字,又是一心只往雜學那一套『不學無術』上鑽,更是動不動就病一病,皇上叫早讀完去上學,可這才去了幾日,有一半都是不等下學就告假,只嚷著頭疼難受。
這就是要把身子不好的事做真了!
想著,她的鼻子就有些酸,然後又叮囑了一遍,「你悄悄的去瞧瞧,看看他們給老四那邊的人……你把那過分妖俏的都剔出去……」
是!
「回頭呀,老六家那做派,你得空了,透給老四家的知道。」一個想靠,也得叫另一個知道,那個想靠著他們的是個什麼心思才成。兩個兒媳婦都好,一個心底醇厚,另一個謹慎自持,都是好的。
屏嬤嬤應著,繼而又勸了一聲,「娘娘,您的福氣在後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