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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曹瑋起身看向這位王妃,她笑的很溫和,甚至於很親近,「我回去跟王爺一說您的相貌,王爺就說,必是老帥無疑。他今兒實在是抽不開身,叫我來送送老帥。」
曹瑋此人不一般,其父是大宋開國功臣曹彬,他自己呢,一生無敗績。早前被丁謂陷害,貶謫過幾年,丁謂被自己清除出去之後,他又被放在渭州。渭州往北是遼國,往西是夏州,這是邊陲陳兵,他常年駐守的。軍中一切事務,都歸他管。
此人死後,朝廷給了『武穆』的諡號。與他的父親一起,位列宋朝的二十四功臣的昭勛閣。
另外,他的侄女就是歷史上趙禎的那位大名鼎鼎、以賢德著稱的曹皇后。
曹皇后之父行六,曹瑋行四。
他主管對遼、對夏的軍事,所以,出現在這裡的也只能是他。畢竟,遼國人撤了,大宋的探子也沒有了,他兩眼一抹黑,不來看看怎麼能安心呢?
曹瑋坐下了,桐桐將食盒打開,取出兩樣小菜,又拿出一壺酒,「送行焉能無酒,老帥陪我喝一杯吧,也給我壓壓驚。」
曹瑋看著正拎著酒壺倒酒的王妃,那手上纏著白色的繃帶,隱隱有血跡滲出來。這是使刀用力過猛,震傷了虎口。
他心裡一軟,接了酒壺過去,「臣來吧。」
桐桐就鬆了手,「夏州之事怪我們未能及時通報給老帥,老帥此來為探軍情,我和王爺只有欽佩的,並無他想。」
說著,就端了酒杯,舉過頭頂,「這一杯,我替王爺敬您。」
曹瑋只能喝了,喝完就看著王妃因為一杯酒整個都皺成一團的臉。他想了想還是道:「王爺與王妃今日之舉,臣心生欽佩。臣亦是不敢將王妃當做尋常婦人,因而,有一些話,臣不吐不快。」
請講。
宣雍王令這其實是非常敏感且要命的事,他不好猜測雍王的意圖。因此,在這事上他也不好言語。但是,「士大夫……太祖是真的下令了。您今兒殺了十七個,必然觸怒滿朝的大臣。」
「不是大臣,是滿朝的文官吧。」
曹瑋低聲道:「武職如今都多少文官來兼任的,武官多為副官,因而,您觸怒的比您想想的要多。且還有天下讀書人!讀書人自來高人一等,您這一個殺,殺的不只是十七個呀!還有那麼些人的面子、前途、門第、威望……」
說著,他就嘆氣,「郡主,擋人財路尚且如殺人父母,您和王爺這般,這是結仇呀!讀書人不肯與您罷休的。何況,您送上了把柄。您違背了太祖的遺命,抗旨不遵就是造反。您便是柴家骨血,便是身有丹書鐵券,您也一樣難逃罪責。」
桐桐就看曹瑋,「老帥,您就說此次的事,那十七人該不該殺。」
該!
「該殺就足夠了。」桐桐轉著手裡的酒杯,「百姓遭難,禍亂因他們而起。我和王爺費盡心機,想把夏州綁在大宋身上,然後慢慢的融為一體。可他們在幹什麼?您是老帥了,您知道要打下夏州,朝廷得付出多少代價,不說錢財賦稅得叫多少百姓跟著遭難,咱就說邊關將士得多少人喪命?
今兒若不是這麼處理,就等於認同了盧平等人的看法,夏州不屬於大宋。若是如此,我和王爺以什麼身份在夏州呢?李成嵬若是要自立,請朝廷認其為夏國,到那時這仗是打還是不打?」
必是要打的!
「打就一定能贏嗎?」
未必。
「還是啊!」桐桐就道,「您老見多識廣,您來告訴我,除了這麼處置還能怎麼處置?要麼,我和王爺把什麼都背了,要麼咱們跟李成嵬兵戎相見。若是您,您如何選?」
曹瑋不言語了。
桐桐這才道:「為了大宋,值得;為了邊關的將士不白白送命,值得;為了兩地百姓不受戰亂,亦值得。有這麼多值得,怎麼就不能砍了那十七個本就罪有應得的人呢?他們的命是命,百姓和將士的命便不是命麼?」
曹瑋起身行禮,「郡主,老臣慚愧!」
桐桐扶住了曹瑋的胳膊,「我和王爺都不是笨人,我們不是不知道後果。但便是萬死,只要值得也得去做。天下讀書人恨我們,那就恨吧!但老帥勿用悲觀,我和王爺應該無恙。您也無須把我們想的過於高尚,人嘛,總得學會自保。敢這麼做,那也得是我們心中有數。」
「郡主何以這般自信?您要知道,太后她……」
桐桐就笑,「我懂,太后隨臣子的主意而變,這一點我和王爺都清楚。說實話,若是太后和官家真的敢治罪我們,我們便是真被治罪了,也只有替大宋的未來高興的份。」
曹瑋愕然的抬頭,這話可謂大逆不道之極。
桐桐遞了一份摺子,「知道你要回京,幫我們轉呈吧。」
曹瑋接過來,只覺得燙手。
「沒事,你可以看。」
曹瑋趕緊收起來,「臣不敢。」
桐桐就笑,「其實沒什麼,我只是告訴太后和官家,我夢見周世宗了,周世宗說太祖做錯了,不可過分的縱容士大夫。」
曹瑋:「」
「老帥,朝廷怕雍王成了真正的雍王,坐擁古雍州之地,進而自立,威脅朝廷。所以,朝廷不敢真治罪於我們。我和王爺知道這一點,太后和官家也知道這一點。但臣子們各有各的想法,必是要叫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