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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雨桐給把傷口包紮了,就問說,「我聽你公公喜歡唱《蘇武牧羊》,知道說的是個什麼樣的故事嗎?」
紅桃覺得疼痛一點點的襲來了,她頭上的汗下來了,「知道又怎麼樣?李陵活著,還娶了單于的閨女。可蘇武放羊忍飢挨餓,他這一輩子過的好嗎?」
林雨桐看了她一眼,什麼都沒多說,直接出了手術室。
紅桃惴惴不安,被接回去的時候就問她公公:「……爹,我姐說的那個是什麼意思?」
丁三甲回頭看了她一眼,告訴她說:「李陵投降了,娶了單于的閨女,在北國做了官,過的確實不錯。可是呢,他在大漢的一家老小,全被殺了。蘇武在北國是過的不好,不曾投降,卻也保全了身在大漢的一家。最後他回歸大漢,享年八十歲,位列麒麟閣十一功臣之一。」
說完,他走了!只留下紅桃,琢磨這個話。
外面還能聽到醫院來人給婆婆換藥的聲音,他們的身體很好,問的也很細緻,不住的說著,「覺得疼了不要忍著,止疼針咱們就能下……」
要不是三姐交代過,人家幹嘛對自己的婆婆這麼好!
可這些人,卻沒有來瞧自己。自己很疼,一身一身的冷汗打濕了衣裳,但是醫院的人始終沒說要瞧自己。
這些人要走了,她在裡面還聽見那個醫生說,「林大夫的止疼手段特別高明。紅桃那邊我就不去了,叫她安心休息。」
顯然,三姐跟人家交代過,不用管自己。丁旺跟著倭國人走了,為什麼三姐對公婆這麼照顧?自己逼不得已,為什麼三姐恨不能殺了自己?
為什麼呢?
紅桃想到了一種可能,她瞬間睜大了眼睛,是這樣嗎?
丁旺跟倭國人走,是另有所圖,他是豁出命幹大事去的。他從開始離開,怕就是為了這個。要是自己不去找他,他一定還藏的好好的,不會被倭國人盯上。
自己哪裡是救了丁旺,自己這是狠狠的把丁旺推了一把吧!
她這會子就想,會不會丁旺豁出命的幹了一場,到最後都不能抵擋自己的罪過?!
按照三姐的意思,李陵叛國了,全家被滅了。蘇武沒叛國,全家保全了。
那麼,自己的作為,是不是人家能判丁家全家死罪!是不是丁旺知道這一點,才不得不去拼命,為一家子求一條活路。是不是爹娘都知道這一點……是的!他們一定是知道這一點的!要不然,娘為什麼沒再跟自己說過一句話。
他們都恨自己!三姐恨、丁旺恨,爹娘也恨。
紅桃抓了炕頭的披肩,然後看向房梁,我死了,是不是爹娘和丁旺就不用受我連累了呢?
她掙扎著起身,扶著牆站著。不高的房舍,很容易就把這種很有質感的披肩扔上去了,然後打結。只要把枕頭摞起來,站上去,就能把自己掛上去。
死,真的很容易。
她把脖子掛上去,腳尖踩在枕頭上,踢了枕頭,就真死了。
踢嗎?踢嗎?踢嗎?
她的脖子猛的從裡面出來,整個人直接給摔炕上了:不敢死!不敢死!她想活著。
於是,林雨桐聽說紅桃的精神不怎么正常了。一天天的發呆,開始別人問候她,她還回應幾句。後來……後來就不怎麼回應了!
不正常的原因是什麼呢?
丁三甲跟別人說的是,「丁旺沒能回來,聽說是南洋那邊的船隻遇上颶風了,船翻了……丁旺怕是凶多吉少,紅桃想不開……」
唉!難怪呢!又是童養媳,又沒有一兒半女,這麼著可怎麼好?
這種的,你說怎麼辦?
周圍的人碰到林雨桐都關心的問呢,「林先生,治不好嗎?」
治不好治不好的,都能去瞧瞧的。
林雨桐看著坐在炕上眼神沒有焦距的紅桃,然後看丁三甲,「這境況,你要處理不了,我來處理吧!我把人帶走。」
帶啥呀!不用了,就這麼著吧。
「要我施針嗎?」
「施針吧!她本也是渾渾噩噩一人,那就渾渾噩噩吧!渾噩著好,渾噩著什麼也不知道,就不痛苦。」我們老兩口活著,我們照顧她。要是我們老兩口死了,只憑著她是你妹妹,周圍人也不會看著她餓死的。
所以,就這樣吧!施針叫渾噩著吧!
林雨桐取了針,看見紅桃的手攥在一起,輕微的在顫抖。她沒言語,一針下在了百會穴上。再醒來,啥也沒耽擱,自己能吃能睡,能把她自己打理的很乾淨,但就是瞧著木呆呆的。
丁嬸的胳膊好了,早起看見這樣的紅桃,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但還是過去,「桃兒,娘給你梳頭。」紅桃抿嘴笑,把梳子遞了過去,乖乖的坐著等給她梳頭。
丁嬸摸了紅桃的頭髮,呢喃道:「是爹娘沒教好你……」
紅桃只笑。
「桃兒,好好在家裡,爹和娘養你。」
嗯呢!
楊中河不停的搖頭,「殺了我都行,別叫我變的痴痴傻傻的。我該說的都說了,該交代的都交代了!我鬼迷心竅,我不是東西!我真就是想巴結孫秘書,誰知道著了那女人的道兒了。」
處置楊中河的事上,桐桐依舊覺得秘密處決會更好一些。
楊中河是楊家窪的人,是楊家族裡的人。不是所有人都有很明確的是非觀,宗族勢力,幫親還是幫理,這是很複雜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