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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能說什麼呢?還能怎麼說呢?這就跟當官了,不安排親戚就要被記恨,有錢了不拉拔手足就要被埋怨是一個道理。
這種感覺熟悉嗎?熟悉!做皇后的時候,烏拉那拉家背後大低說的也是這些話。
對自己有什麼影響,這個也說不上來。習慣了!
但不得不說,在如今這年份,一出來鬧革命,對家裡,是有一份虧欠的。
可偏偏的,丁家那些事,不適合紅桃知道。今兒她情緒一崩潰,那就是什麼話都敢說,平時壓在心裡的都給禿嚕出來了。這要真遇到點事,丁家也怕她把一家子給賣了吧。
她沒再言語,可紅桃卻在後面哭喊:「……人家喊你林先生,人家怕你,可我不怕你……」
丁嬸抬起胳膊,一巴掌掄過去,「你鬧夠了沒有?!」
林雨桐腳步停下來,回頭看紅桃,「你也說了,丁旺不小了。他是個大人了,是個成年的男人了。他不是你嫁過去能背在背上的孩子了!他要做什麼,要去哪裡,那是他的事。你是妻,不是娘。作為妻子,他在想什麼,你知道嗎?他想幹什麼,你了解嗎?你一直強調你自己,說你想要如何如何生活,這話多可笑!於曉曼家境優渥,家中獨女,父母慈愛,生活安樂,她不想繼續守在父母身邊過那樣的日子嗎?巴哥和方大姐,在滬市能有體面的生活,他們是不想那麼過下去嗎?就包括我跟你姐夫,我們不想住在京城,住著大別墅,兩口子帶著孩子,過著安心舒服的日子?我們想啊!可世道允許嗎?世事變幻,人被世道裹著朝前,由得了誰呢?這是誰想如何就能如何嗎?亂世里,人不如狗。所有像我這樣的人,你都看不順眼。覺得我們活的鬧騰,不本分,可我們這鬧騰來鬧騰去,不過是在亂世里想活的像個人,也想叫更多的人活的像人。你理解也罷,不理解也罷,就這樣!覺得我不能叫丁旺當個鎮長縣長才是丁旺出走的理由,那就當是吧!你只管記恨我。還有爹娘大姐二姐他們……我這麼大的名聲,他們不知道嗎?可知道了為什麼沒找來呢?你們一家又為什麼跟過來的?有時候你多想想,多琢磨琢磨,把事情的前因後果擱在心裡多思量幾遍……」
「不用思量!」紅桃捂著被打臉,冷笑道:「我不用思量,我腦子笨,也思量不過來。但我自問,誰對我好,誰對我不好,我還分辨的出來。爹娘對我不好,我上面三個姐姐,都一樣,各人管個人的,身上沒有人情味。當年,我就賣給人做童養媳了!童養媳就是生死由別人,再跟娘家無關。我覺得這挺好,從今往後,你不是我姐姐,我也不是你妹妹……我倒是想看看,我離了你,能不能活。」說完,轉身就走,絲毫都沒有停留。
這就斷絕關係了?!
我到底是幹什麼了,怎麼就叫人恨成這樣了?!
「她三姨,紅桃這是撒氣呢,回頭我叫她上門跟您賠禮。」
林雨桐擺擺手,隨意吧!
她往後走,一進門四爺就愣了一下,這說被霜打了吧。
林雨桐靠在邊上,問四爺說,「你說……我哥要是這樣,我能不管嗎?」
哥,指的是西林覺羅鄂爾泰。
「怎麼這麼問?」四爺坐過去:「生氣了?」
就是突然發現,有記憶未必全是好的!做六福晉的時候,心裡哪怕知道,我不是這家的女兒,可情感上,還是覺得,那就是我阿瑪我額娘,那是我哥,親的。
可找回記憶了,卻好像失去了什麼!
四爺就笑,「你還覺得槐子是你哥,楊子是你親兄弟呢。你要真覺得紅桃可以跟你無關,你氣什麼?不發脾氣,是你知道你發脾氣這會子沒用。不過你說的是對的,人得有屬於自身的情感,不能被過去捆綁。若是因為記憶捆綁了如今的感情,絕不是幸事。所以,得在心裡分清這些個事。」
是!只有屬於這個世界,我才是我。是我來了這個世界,得融入這個世界,而不是我就是這個世界,都得來遷就我。
在這裡,她得先是林三丫才行。
作為林三丫的身份去考慮紅桃的事,很生氣,很無奈,理智上,還是得管:「……但很難掰過來,也很難安排她。先這麼著吧,叫她跟丁家的兩口子過日子吧。好歹在眼皮子底下,餓不著凍不著……」事緩則圓,緩緩再說。
可她卻不知道,紅桃心裡怕的很!枕頭下的金條,比想像的多。丁旺這是幹啥了,能有這麼些金條。她不敢跟公婆說,怕老兩口擔心。更不敢跟親姐太過來往,怕自家那親姐大義滅親。丁旺一定是幹了不敢叫三姐知道的事,收了人家那麼多金條,才跑了的。什麼在外面有孩子,那是胡說!他到底是為了這個家,流浪到哪去了?!
她想走,想帶著錢找丁旺去。要是不跟姐姐鬧翻,自己無緣無故離家,三姐不會放過爹娘的。只能翻臉,只能先說她不對,只能叫是她對不住自己……如此,等丁旺幹的事敗露了,自己才能給丁旺求情……
走嗎?枕頭裡的金條膈的人難受,死活睡不著。
可走了,萬一丁旺的事漏了,三姐要為難爹娘怎麼辦?
不會的!三姐不是那樣的人!
她蹭的一下坐起來,「那就走吧!丁旺不在京城就在滬市,到了地方就登報,必是能找見的……」
於是,這天晚上,紅桃收拾了包裹,從後門悄悄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