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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死了,趙德豐才再去踏入了長公主府。
府里積雪依舊有人清掃,府里乾乾淨淨的,除了沒有人氣,四處靜悄悄的之外,一切都跟當日一樣。
用的是最好的,吃的是最好的,便是母親她,穿的也是最好的。
她進去的時候,母親躲在屏風後,『噓』了一聲,不叫她出聲。
她悄悄的過去,母親這才低聲問:「外面有沒有聖上派來的人?」
沒有!這條街都安安靜靜的,從門口路過的人都沒有。
長公主抓住女兒的手:「梅姑呢?梅姑呢?」
死了!
「死了?」長公主看女兒,「怎麼死的?」
「女兒殺了的。」
長公主蹭的一下撒開了女兒的手,「你殺了的?」
是!
長公主朝後退去,轉身鑽到帳幔里了,「將她轟出去!將她轟出去!」
伺候的人並不動,趙德豐就那麼站著。她清晰的聽到母親的嘀咕聲:「……我藏在這裡誰都找不著……韓宗敏,你耍賴……快快快,再不進來林克勤就找來了……」
才消停了一點,就聽到母親高聲喊著:「大表兄——大表兄——爹爹回來了!必是二叔和三叔打了大勝仗了……阿娘呢!叫阿娘包粽子吃,我要吃蜂糖……林克用把我的蜂糖搶了……我不跟他玩……」
一會子又高聲喊著:「趙弘殷!趙弘殷!你在哪裡?韓二和林三都欺負我!趙弘殷——趙弘殷——你再不來找我我就生氣了——」
趙德豐聽了半晌,母親都像是回到了兒時,呼喚著她的玩伴兒,陪她玩鬧。
她出來直接就進宮了,說這個消息:「我娘……像是瘋了!」
瘋了?
韓宗道和林克用還是去了。
去的時候,長公主正一個人坐在榻上,桌上擺著糯米和紅棗。她一個一個的包著,嘴裡念叨著:「爹爹一個……阿娘一個……二叔一個……三叔一下……不要給姑母吃,要給表哥表弟吃……大表哥吃兩個,濟世欺負我,只給吃一個……韓二一個……林三一個……我要給趙弘殷留三個……他們都欺負我,只趙弘殷對我最好,我要包蜜棗的給趙弘殷吃……」然後就到處找:「我藏起來的蜜棗呢?我藏起來的蜜棗呢?是不是又被濟世和林三偷吃了?」
說著,就從韓宗道和林克用兩人身邊跑過去,四處翻她的蜜棗去了。
林克用只覺得有什麼東西扎到心上了,他說,「阿姐……在衣櫃裡放著呢……」
衣櫃裡呢?
長公主蹭蹭蹭的跑進去,一會子果然拿了一個荷包出來,小心的藏在身後:「是不是偷看我藏東西了?你是不是又偷看我藏東西了?」
林克用哽咽難言,轉身走了。
韓宗道走到長公主身前,「阿姐,不管你是真的……還是假的……我們都跟阿姐一樣,都想回到父母都活著的時候!他們要是一直在,我們要是一直那么小,該多好!」說著,抬手將長公主身上的披風整理好,而後退了一步,轉身走了。
長公主嘀嘀咕咕的抱著蜜棗,縮到角落裡去了。可帳幔一遮擋住她,她的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二叔——三叔——痛煞兒了!世上再無疼兒之人了!
從那天起,無人看守的長公主府的大門再未曾開啟過。便是糧食等物,也是去了門板,從下面塞進去的。長公主不叫開門了。
所以,長公主府,再無人進出過。
熱鬧繁華的京城,站在高處看,唯獨長公主那一片,冷冷清清的。
桐桐和四爺站在高處,看著林克用在下面帶著承平在雪地里玩,孩子不帶絲毫陰霾的笑聲迴蕩的耳邊,叫桐桐的嘴角不由的翹了翹。
承鼎便不懂了,他問爹爹:「犯罪了便是犯罪了,何以找藉口幫著掩蓋?」
這可真是個好問題!
桐桐心說,這要是在現代,就完全可以說:看新聞去!看新聞什麼都知道了。就像是邊境衝突了,犧牲了多少人,當時誰往出報了?沒有的!報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事情過了,處理好了,不會因此而引起那些容易衝動的百姓的集體反應的時候,才往出報的。
要不然呢?這邊敢說犧牲了多少人,那邊就有人叫囂著幹仗。
可國事不是這樣的!
四爺就告訴孩子,「站在這個地方的人,要學會兩個字。」
哪兩個字?
「克制!」四爺就說,「站在這裡,心裡什麼都能有,臉上什麼都不能有。天大的事情來了,你得有壓在舌尖下的本事。」
承鼎仰著頭,似懂非懂。
桐桐點了點孩子的鼻子,笑道:「還有兩個字,娘也希望你記住。」
嗯!您說。
「謹慎!」桐桐看著孩子的眼睛,「站在這裡,一定得謹慎小心。因為針尖大的事情也可能的引來的是颶風。」
承鼎抬起手,果然風大,將雪沫子都吹到眼睛裡了。他嚷嚷道:「回去吧!風大了。」
風來了,躲哪都沒用的。
兩人帶著孩子從上面下來了,正好碰上韓嗣源跟大皇子。
桐桐先迎過去,「大兄二兄!」
大皇子便笑:「風那麼大,帶著孩子上去做什麼?」
站在高處瞧瞧罷了。
韓嗣源就催,「哪裡不能說話,非站到風口上?」說著就要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