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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翠娥幾乎是大著膽子小心翼翼的提了一句:「今兒能不能用鯽魚湯下點面吃?」其實下奶也挺重要的。
桐桐就笑,四爺早叫人送了鯽魚來,都是活的,在後院的水瓮里養了半缸。
「要是不想吃鯽魚,雞湯也行。」
就鯽魚吧,怎麼不行呀。還能餓著您孫子呀?農場那邊還偷摸的養著一隻奶羊呢,這都是不能叫人知道的事。
等四爺把親友都通知了,很晚很晚了,韓翠娥一邊看著熟睡的孩子,一邊低聲跟四爺說,「回頭去燒一次紙,給你爸說一聲,他得孫子了。」
「孩子的名字……我已經拜託給我爸的老師了。」
韓翠娥『嗯』了一聲,這就好!這就好,「你這兩天要留意信和電話,我想著桐桐的娘家這兩天該來人的。」
嗯!留意著呢。
桐桐累了,這一躺下就睡的可踏實了。孩子是兩小時一喂,兩小時一起,這就得四爺和韓翠娥換著來。
韓翠娥哪裡捨得兒子累著,可人家當爹了,靠譜的很,孩子一哼哼他就醒了,桐桐一翻身,他也就醒了。
剛生完哪有舒服的?肯定小肚子疼的難受。平躺著沒事,這一翻身就疼的無意識的發出一點聲音。自家這兒媳婦硬氣的很,真就不喊疼的。這要不是睡著了,她也不能發出聲響來。
四爺半夜起身,將準備好的麥麩炒熱,放在布袋子裡,然後封口。帶進去給桐桐貼著肚子放著,熱敷能好點。炒熱之後敷的均勻,就是涼了也不冰,比熱水瓶要好用。
這邊是伺候孩子,睡不著。省城那邊呢?林家兩口子翻來復去的睡不著,家裡除了他們兩口子,再就是二丫頭在家。如意被安排到軸承廠的技校去了,是自家的三姑爺給安排的。
軸承廠的技校不在省城,而在省城外的一個大廠區裡面。去了之後管吃管住,每月還有十二塊錢的補貼。裡面招收的一般都是內部的子弟,能安排個外人進去,這肯定是費了不少勁兒的。
今兒在單位上,突然接到電話說是桐桐生了,生了個孫子。說實話,兩人都覺得不真實!因為桐桐懷上也沒有跟家裡說。
司曄在電話里說,「怕驚動的家裡又得準備東西。她一切都好著呢,就沒驚動人!不光沒跟你們說,就是老太太和姑姑那邊,也沒言語。我叔嬸也都不知道,就怕大家跟著折騰。」
那這能不突然嗎?
之前大閨女在插隊的地方結婚,家裡把好容易攢下來的給老大寄去了,叫她能在外地好歹安個家。這猛的一下,兩人抓瞎。得了個外孫,不能空手去吧。
第二天半早上,林家兩口子到了,「你二姐沒請到假,她周末來。」
周紅谷稀罕的看著襁褓里的孩子,偷偷的給桐桐塞了一疊錢。
桐桐一摸就知道,這得是五六十快錢吧。
她才要拒絕,周紅谷就起開了,「拿著,不許讓。」
這一起開,窗戶的光就打到了周紅谷的臉上。
桐桐面色一變,「這錢哪裡來的?」
「家裡攢的。」
「攢的?」桐桐看著她的臉,「你的臉色蠟黃蠟黃的,嘴唇都沒有顏色了。」這分明就是失血過多!
所以,這錢哪來的?
周紅谷馬上坐立不安起來,「你拿著吧,養娃娃費錢的很。」說著,聲音更低,卻又靦腆的笑起來,「你要是不收,我跟你爸咋出這個門?以後咋還能見你婆婆?還怎麼登門?」
「你也看了,我這條件不至於養不起……」
「我知道!」周紅谷的頭低的越發低了,「本來就沒養你,虧著你哩!現在家裡還拖累你,如意的事,我知道你跟司曄貼進去不少。不光是錢的事,還有人情。現在這人情比天大,我跟你爸笨,又沒有啥本事……不知道你懷著娃娃,還掛累你給你兄弟操心。你要是不拿著,我跟你爸心裡過不去。」
「那家裡得是多難過?這養個孩子也不是一把要這麼多錢吹氣球一樣往大的吹呢,對吧?三塊是個心意?兩塊也是個心意?等你有了,你給娃再買個啥不是一樣嗎?非要拿這麼多嗎?要是需要這麼多錢,一口氣能把他吹大,那咱一家子都去醫院……」
周紅谷吭哧一聲笑了,哪有這麼說孩子的?她笑完了才道:「你大姐那邊結婚了……我也沒敢告訴你。她找了個咱們本省的知青,一直也沒回來探親,我也沒見過是圓是扁,連個照片都沒有,你大姐非說要結婚。那你說……成個家容易麼?我跟你爸把家裡的積蓄給寄去了。」
桐桐就皺眉,「那既然是本省的,男方的父母有沒有上門?」
周紅谷低聲道:「日子都艱難,也就講究不起禮節了。」
是說沒法挑理。
桐桐攥著這個錢,都不知道該收還是不該收了。
但最後她還是把錢留下了,回頭叫四爺去省城的時候給捎帶點糧食,再把錢還回去算了。
「這是最後一次了!」桐桐看她,「再讓我知道一次,我就再不踏進家裡那個門了。」
噯!噯!
兩口子就是看了個孩子,在家裡吃了一頓飯,就又走了。
人走了,桐桐才說這個錢是怎麼來的。這種情況,怎麼說呢?
半下午的時候,錢美萍來了,她代表公社的同事來看孩子的,帶的都是大家湊的東西。另外還有五塊錢,「這是你家老太太叫人捎帶回來的,說是過兩天跟你姑回來看你。」說著還笑道,「說實話,你家老太太在大面上做的還行。五塊,給的不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