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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動了,一旦事泄,死的人可就多了。
桐桐就說,「水至清則無魚!君子養君子,親君子,那非絕對君子之人,便無可依託。說到底,太子是好太子,可就是不得太多人的人心了。有菩薩心腸,卻無霹靂手段。」
這中間的過程,問不出來,除非將來能揭開謎底。
否則,他們出於對太子遺孤的保護,也絕對不會說出詳情的。
當然了,作為後人去反推事情的始末,覺得事情辦的有點蠢。但當時事出突然,誰又能拿孩子的性命去賭人性呢?
他們更不會想到,當時的那個舉動刺激的對方直接對他們的孩子動手。
所以,這是是非非,又該怎麼論呢?
尹禛沉默的時間有點長,桐桐也沒有說話。
兩人又對視了一眼,其實都有點明白對方的意思。那就是:尹繼恆交出他的兩個孩子,原因是什麼?查了,就叫查呀,那麼些下人呢,宮裡從下人的嘴裡也能知道孩子是不是周王府的孩子。不會所有人都能扛得住酷刑的,所以,為什麼要交出倆個孩子?
除非他害怕,害怕宮裡真的嚴刑逼供府里的人。
而當時,府里有秘密,怕查。
周王府要不是很早很早就想著要造反的話,那只能是,周王府里藏了孩子了。
這個孩子是誰呢?
桐桐在尹禛的臉上看了好幾眼,「你會是其中之一嗎?」
尹禛沒有說話。
桐桐皺眉,「當年,周王府抱出去的是個孩子,都是當年出生的。事發夏天,也就是說,孩子都在半歲之內。你如果是東宮的孩子,那就不可能把你交出去,否則,就沒有藏著的意義了。沒有這樣連魚帶魚餌一起往出扔的道理。」
尹禛一下子站住了腳:她說到了要害的地方了。
那麼結論只有兩個:第一,自己是周王府的孩子,就是僥倖得了一條命;第二,自己是東宮的嫡子,生下來身子就不好,當年被救出來藏在周王府。而周王府當年抱出來的個孩子,鬧不好都折了。他們只是為了藏匿自己,才謊稱有個孩子救活了,其實,養病一兩年之後,誰還認得出來哪個是哪個?
桐桐低聲問:「你身上有什麼胎記沒有?」
尹禛愣了一下,抬手摸了摸後腰:「小時候貪玩,撞到炭盆里了,被曬傷了一片,腰上有小孩巴掌大的一個疤痕。」
說完,兩人對視了良久,又同時嘆了一聲。
王府的嫡孫,多少人看護著呢,怎麼就撞炭盆里,被燒的那麼重?
桐桐就說:「長公主一定是見過太子嫡子的,那個孩子身上有什麼明顯胎記,別人不知,她一定知道。我改天去一趟長公主府。」
尹禛搖頭:「不用去問了,巧合多了當然就不是巧合。你能活著,是因為你沒被抱走;陳念親能活著,那是因為長公主對天和帝自來不錯,哪怕是記名的,也不能否認兩人之間的兄妹之情,尤其是在駙馬死後,天和帝也怕長公主出事。他再是壞,再是惡,可終是人呀!是人就有情在,所以,陳念親能活著,也不奇怪。只我活著,是個奇蹟!竟然僥倖活命,抱回來尚有氣息……」
桐桐就說:「可要是作假,需得有太醫……」
「巧了。」尹禛又說,「老王爺跟太醫院很熟……很熟很熟……」
所以,當年僥倖的只有陳念親,那是天和帝顧念跟長公主的情分,網開了一面。其他的孩子,則是無一倖免。
尹禛點頭:「應該就是如此。」
周王府謊稱大房的嫡幼子被救回來了,然後自然是養病求醫,在家裡養年不見人,再見人的就已經是東宮的嫡長子了。
不是周王府非要造反,實在是老二給家裡塞了一個雷,隨時要爆的!為了自保,為了保住一家子的命,只有造反一途可走。
尹禛就嘆氣:「老王爺那麼個人,估計是恨不能掐死尹繼恆。他是寧肯捨棄這個已經廢了的兒子,也絕對不會願意捨棄個親孫子的。」
桐桐則想的是:咱倆的境況會更好嗎?
周王府造反成了,難道會把皇位給尹禛坐?
人家又沒瘋沒傻的!為了舍了周王府幾條命還不夠?
其實,這本也沒什麼的,問題是,周王府的其他人怕也知道尹禛的真實身份。假使有一天,真叫周王府得了天下,會怎麼對待尹禛呢?
桐桐這麼一問,尹禛又不言語了:這可真是個好問題。
他現在就像是被塞在了夾縫裡了:不叫周王府成事吧,周王府救了咱的性命;叫周王府成事吧,但其實自己跟周王府的其他人有什麼感情嗎?除了老王爺,其他人都在南疆了。沒有感情基礎的情況下,又非血親……那能指望著將來人家不忌諱自己這個『遺孤』的命嗎?
桐桐蹲在邊上,掐了路邊的野花擺弄雨後草葉上的露珠,然後仰頭看他:「我昨晚夢見九尾鳳簪,還以為是個吉兆呢。可誰知道今兒就覺得像是被人卡住脖子了,怎麼著都是難受。」
尹禛低頭看她:「後悔了?」
後悔什麼?
「後悔嫁我呀?」
誰後悔了?桐桐蹭的一下站起來,「凡事不外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何曾怕過?」
前面是斷頭崖,你也跟我去?
「去!刀山火海,我都跟你闖。」她抬手摘了一朵野花,簪在他的鬢角:莫怕!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