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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堅信:皇上面上不會答應,但心裡其實是樂意的。
他覺得,這是根植在骨子裡的東西,變不了的。
於是,站出來就要說話,然後邊上的老八伸手直接攔了,不叫他說話。
老九迷濛了一瞬,不是很懂老八這是什麼意思?要幹這件事的是咱們,人家老六又不干!他就是說了一聲,真就是說了一聲而已。你就是彈劾,那把他能怎麼著?一個失言是個什麼罪過?大不了被皇上訓斥一頓,罰俸半年就完了。你要搞搞清楚,實幹的是咱們,這些漢臣攔著的是咱們的腳步。
可老八揪著他的袖子就是不撒手。
老九:「……」行行行,不說還不行嗎?反正老大和老二排在咱們前面,首當其衝的是他們。
然而老大和老二老神在在的,誰都沒說話。
說話的還是老六,就見他果真站出來了,不惱不怒的樣子。
嗣謁這會子看向這位老大人,語氣堪稱是溫和,他只問了一句:「前明的時候,有多少屬國,老大人您知道嗎?」
張廷玉猛的抬起頭看向這位六爺:原來是這樣!竟然是這樣!對的!只能是這樣。
而這位老大人顯然沒有張廷玉的腦子快,他卡頓了一下,似乎是在思索,然後才道:「前明永樂時期,最為繁盛,那時候屬國最多可達一百多個……便是最少的時候,也五十多個……」幾乎涵蓋了周圍所有的國家。
是啊!前明朝廷,是被周圍的國家廣泛認可的!嗣謁又問:「而今大清,還剩幾個藩屬國?」
這位老大人頓時面紅耳赤,名義是藩屬國的,其實如今也就是名義上了。履行的最徹底的是朝鮮,那也是因為當年太宗皇帝皇太極兩征朝鮮,迫使其稱臣的。每年大年初一,朝賀的只有朝鮮,別的一個都不見。
可便是朝鮮,人家朝廷使用的官服,沿用前明那一套。
雖然大清替代了大明之後,但其實別人並沒有認可,大多數的對外關係其實已經斷絕了。
但這話,叫人不敢往下說!
老大人憋了半晌,也不敢直面回答這個問題。只扭臉問說,「純親王這話,老臣不解。便是跟要別國相交,難道我們不該以禮為先?」這其實跟又幾個藩屬國是沒關係的。
這些皇子就看這位老大人,覺得這是腦子有毛病!
以禮為先?咱們沒有以禮為先嗎?老九這幾年忙忙叨叨的,看起來洋人也多了,別國的人來往也頻繁了,可是官面上的事,並沒有更多的進展,為何?
嗣謁沒急著回答,而是又問這位老大人:「唐朝時,有多少藩屬國,老大人可知道?」
老大人沒有言語,被這麼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問法,問的有點找不到重點。
嗣謁也不用他回話,就接著道:「大唐時候,號稱是萬邦來朝。」說著,就看向這位老大人,「比之唐朝,如何?論起富,難道宋不在唐之上?可為何宋的藩屬國只寥寥幾個呢,唐朝時卻能萬邦來朝?原因在哪?」
大殿裡沒人說話了,都靜靜的聽著。
嗣謁這才道:「因為宋富,但不強!由此可見,與外邦相交,當以禮為先沒錯。可你沒有相應的實力,它又怎會主動與你相交?咱們不求什麼藩屬國不藩屬國,是不是稱臣,這也不要緊。要緊的是,別人知道大漢,知道大唐,知道大明,可不知道大清。在他們的眼裡,大清是一群策馬的蠻子,是占據了大明江山卻不會治理的蠻子。他們把大明和元朝看作一樣的,他們覺得大清長久不了,不用花費精力跟咱們維繫關係。也就是說,他們自來也沒承認過大清。
是!如果關閉了國門,別人是不是承認對咱們來說無所謂。但海洋貿易帶來的賦稅如此之大,這說明什麼?說明這有利可圖。那麼,與個人做生意所得大呢?還是國與國貿易,更有益處呢?並駕齊驅,難道是壞事?」
老九的腦子轉圈圈,這話怎麼聽著,跟自己當時聽到的,完全不一樣呢?
是老六忽悠這些大臣呢?還是爺從一開始就被忽悠了?
他不確定的看老八,老八眼觀鼻鼻觀心的站著,就跟說的這些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似得。
他又回身看老十,老十癟嘴,表情叫人覺得一言難盡。他想看十四來著,但是十四離的太遠了,他也看不見。況且,對十四好似也不用太過的期待。
事實上,十四這會子是有些含糊,老六這是啥意思呢?當初說的話,都不作數?
他這麼想,那位老大人也這麼想,人家不光想,還直接問出來,「純親王這是矢口否認當日所言?」
嗣謁笑了一下,「這件事,事關朝廷機密。不是不信諸位大人,實在是防著人多口雜。要不然這樣,張廷玉、熊賜履、李光地留下,咱們詳議。是不是真的窮兵黷武,三位大人也是飽讀詩書的儒家門徒,是非曲直,相信三位大人還是分的清的。你們說呢?」
被點名的都是漢大臣,當然了,皇上自然要留一些滿大臣,像是馬齊,像是佟國維,留下吧,留下咱把話往明白的說。
老九就覺得老六單留下這幾個,是要說服人家。只要這幾個心裡向著咱們,那麼對外怎麼跟那些漢大臣解釋,就是他們的事了。
誰知道進了御書房,李德全就搬了個大屏風來,這上面是地圖,大清連同周邊疆域的地圖,格外的清晰。上面各色的線,這都是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