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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爺拿著棋子的手一頓,「老爺子曾經就說過,說這個倭子國,最是反覆無常,不知恩誼,只攝於威武,不能對他們有什麼好顏色……【1】」
桐桐點頭,可見老爺子看人是準的!她嗤笑一聲,「從唐時,號稱跟咱們學習,可到底是學了個皮毛,裝的像個人的樣子,可再是披著人的皮,骨子裡的東西是變不了的……」說著,又小聲說起了『咒』,「巴哥估計還沒有決定怎麼處理,槐子八成是聽到我們說話了,拿了東西自己去辦去了。現在人應該已經到膠州了。昨兒那麼大的事,那邊的特派員必是要回膠州商議的。有專列搭乘,他混上去應該不難。這會子必然是在膠州了。」說著,就把屁股上跟長蟲了似得不停動彈的長平抱好,給他換了個姿勢,這才又道:「咒那個東西……一旦中了,會很痛苦。」
怎麼一種痛苦?
「人會變的易怒、暴躁、多疑、偏身體又各種的力不從心……最嚴重的情況就是出現幻覺……」
幻覺一般都跟心裡印象深刻的東西或者執念有關。
這些人印象深刻的,除了戰場上殺人,看著同伴被殺,還有別的嗎?
如果家裡的親人、身邊的朋友,出去征戰了一次之後,整個人都變了。你磨刀,他疑心你要殺他。你說笑,他疑心你要笑話他。你把這當無所謂的事,可卻不知道,他在意了,半夜的時候,他可能會用一把刀砍下你的頭顱。等第二天清醒了,他會愧疚、會悔恨,可等間歇性的勁兒上來了,他們依舊會管不住自己。
他們力不從心就上不得戰場,可若是在後勤,危害不敢想像。若是被退伍回去,那麼受害者不知凡幾。
如果一個人成了這樣,這不奇怪。如果兩個成了這樣,也許是巧合。可要是三五個甚至於整個的群體都成了這樣,挖掘他們的共同特性之後,就會發現,當年殺了人的只要沒死僥倖回去的,都被亡靈詛咒了。
這會叫人心生恐懼!清醒的時候他自己萬分痛苦,幻覺來了的時候,跟他有關聯的人痛苦萬分。
想解除痛苦,除非家裡人無法忍受動手殺了這些人。或者是,倭國將其集中處理。若是前者,這些人的家人因著殺了親人,一生都得在良心的咒里活著。若是倭國由政府出面處理,便是不殺,只集中關在一起,這就相當於叫這些人在裡面自相殘殺,還不如一人給一槍來的痛快。要是這麼做了,這些人的家人得憎恨,國民心裡得有怨氣。
反正不管怎麼做,這都是個解不開的咒。
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這些人清醒的時候意識到不對,然後選擇自裁。如此也好,就當是以死謝罪了。
可人的脾氣變化自身很難察覺,察覺的只是身邊的人。
如此的結果就是,一個個的必要遭受刀斧加身、妻離子散、恐懼害怕……桐桐這是不僅要討回人命債,還要為那些失去親人的很多很多的正在經歷種種的痛苦的家庭,討要這份債。自家的人經歷過的,都該叫對方再經受一遍。
「殺人很簡單,若是雙方在開戰,炸了船就是了。」桐桐這麼說著,就又無奈的一嘆,「可大局這個東西,確實是不得不考慮的。這個時候叫這些人都死了,這是不智的。」
嗯!不說找個了。先吃飯,吃完飯洗澡,洗完澡睡覺。好好的歇幾天,看看槐子什麼時候能回來。
這一等就是七天,七天之後,一個挑夫大哥捎了話上來,槐子回來了,在山下,他就不上來了,只說在山下等著。
既然槐子回來了,那咱就回家!
山下又繁華了起來,慘案確實是死傷了不少人,但那一晚上的報復行為叫更多的人知道,咱也不孬。
巴哥問槐子,「事辦完了?」
是!辦完了。
槐子笑著應著,伸手把長平接過來掂了掂,「瘦了!」說著就懷裡摸出一包糖來,長平抱在懷裡就樂。
四爺拍了拍槐子,沒多問。
辦完了,那就走吧!
一行人就跟許多的遠行人一樣,架著馬車,一路西行。
這一行人,確實是走的不快,再加上天越來越熱,晌午這會子,真就沒法趕路。
槐子覺得長平這麼一路跟著,可憐的很。路上遇到點什麼特色吃的,就想給孩子買。可桐桐覺得其實還好,以後怕是很難有機會這麼慢慢的看各地的風景人情了。
前面眼看要出齊魯地界了,巴哥也放鬆了一些,「……都說齊魯……自來出響馬,咱這一路……還算太平。」
是啊!確實安安靜的,沒見土匪。
誰知道一腳踏出齊魯省,進了豫省還沒半日工夫呢,糟了,遇到土匪了。
這天也是一樣,早起天不大亮吃了點就上路了,到了十一點多,熱了,剛好路過一小村子,村口有涼棚,今兒就在這裡歇上半日的工夫,到了下午三四點之後,再動身也不遲。
在涼棚里歇那半日都沒事,結果三點半一動身,走了一個來小時,前面就是木樁子攔路,緊跟著一群光著膀子的人就出來了。手裡拿著棍子,跟拐杖似得拄著。腳上就是草鞋。除了鞋子,這些人穿的也就一人一條褲子,大襠褲,用草繩當腰帶就那麼綁著。褲子上補丁摞著補丁。從那光著的膀子看的出來,這一個個的,瘦骨嶙峋的,脊樑杆子清晰可見,肋骨一根一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