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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諾被人群推得跌跌撞撞,他的眼睛剛剛被打掉在了地上,鏡片碎了個徹底。
他抬起頭的一刻,被鏡片封印許久的世界又重新回到了他眼前。
——時隔多年,他再一次見到了死者的靈魂,
賽場上揮舞著長鞭的男人身邊有一個脖子不正常扭曲的女人,兩人的身影在尼諾眼中重重疊疊,女人充血的眼睛帶著恨意和哀愁。
她在人間徘徊了多久?她又是為了什麼留下來的?
尼諾隔著尖叫的人群和那個女人遙遙對視,女人愣了一下,喜極而泣。
「幫幫我,」她的聲音嘶啞,像個破風箱,「伊凡殺了我。」
尼諾顫抖了一下,人群向出口瘋擠過去,尼諾和馬特站在原地宛如激流中的孤島,他們的背後是穿上戰衣的斯塔克抓住了伊凡·萬科的鞭子,而尼諾只是盯著女人充血的眼睛。
要去救她嗎?
這個念頭在尼諾腦中一閃而過,隨後尼諾移開目光,無視了女人祈求的眼神。
他借著馬特的力站起身來,低下頭看了一眼碎掉的眼鏡。
「沒事,只是眼鏡碎了,」尼諾扯了扯嘴角,「再去配一副新的好了。」
作者有話說:
為了不偽更還是更一章吧
第3章
「你還好嗎?」馬特問。
事件平息的要比所有人想像的更快,斯塔克的助手送來了鋼鐵戰衣,拿著鞭子的怪人被正版鋼鐵戰衣順利拿下,馬特還沒找到合適的地方換上他的緊身衣,斯塔克就已經大方的表示自己可以為賽車場的損失買單了。
而尼諾從被馬特拉著躲開飛濺的碎片那一刻起就很不對勁。男人一聲不吭地被馬特拉著走出人流,但心跳一直很異常,好幾次馬特都想忍不住問他是否認識那個拿著鞭子的男人,最後還是忍住了。
雖然只和尼諾·佩蒂特共事過短短几個月時間,但馬特已經基本了解這個男人大概的性格。
貪財又虛榮。
軟弱又輕浮。
他們在一起共事的時間裡,馬特大部分時間都很忙。白天,他忙著用法律拯救需要的人,晚上,他忙著用暴力懲罰需要的人。
尼諾也很忙,忙著掙錢,忙著認識有錢人,忙著和上流社會的人周旋。
馬特一度懷疑這人來自己的律師事務所是為了免費的辦公室和茶水,辦公室里的金髮美女助理,可能還有極低的律師費抽成。
但他倆頭一次也就也是唯一一次一起合作案子,是他剛剛把事務所打響名頭的時候,那時候他的事務所里擠滿了地獄廚房裡需要幫助的人。他當然沒有精力全部接下,只能優先那些最有可能遭受生命威脅的當事人。
那天是個下雨天,馬特記得尼諾慢悠悠地穿過嘈雜的人群,他是來律所拿一份材料的,而馬特也並不指望男人能幫上自己什麼忙。然後等尼諾的腳步聲在辦公室門口停了一會後,他急切地向自己走了過來。
「把大衣穿上,和我走。」
馬特一頭霧水地跟著他走出門,尼諾腳步匆匆,甚至沒顧得上撐傘。他拉著馬特鑽進一輛計程車。「那個剛剛坐在你辦公桌右面的女人,她要自殺。」尼諾一邊指揮司機跟上前面的車,一邊說道。
「什麼?你怎麼知道的?」馬特吃了一驚。
「哦,相信我,我對此經驗豐富。」尼諾的語調還是漫不經心,但尾音的顫抖暴露了他內心想的並非如此,他靠著座椅後背,扭頭看向窗外。
「她的眼神,我見過太多次這種眼神的人,她們都自殺了,老闆,無一例外,」他的聲音很輕,幾乎要消散在大雨中,「走進事務所的大門就耗盡了她的勇氣,她哪敢出聲求援呢?」
十分鐘後,他們倆攔下了那個女人,接下來她的案子。
三個月後,他們打贏了官司。
接著半個月後,尼諾·佩蒂特遞交了離職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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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尼諾一再聲稱自己只是低血糖犯了導致的眩暈,馬特還是沒有放他走,只是半道把路線從醫院改成了一家快餐店。
桌上堆滿了漢堡炸雞和薯條,旁邊配著大瓶的冰可樂。尼諾嘆了口氣,認命地拿起牛肉漢堡塞進嘴裡。
法律從業人員大概或多或少都會有低血糖或是胃病等職業病,但尼諾此時的不適和他不規律的作息習慣沒有一點關係。眼鏡被踩碎的那一刻,魔法測世界真實的面貌久違地展現在他眼前,亡靈和活人共存,魔力的痕跡清晰的散布在空氣中。
此刻的漢堡店內,坐在櫃檯後的營業員身後有滿臉皺紋半透明的老人念念叨叨,窗外滑著滑板路過的大學生腳邊有一隻旁人看不見的小狗,再加上剛剛伊凡身後脖子扭曲的女人——死者的世界其實一直沒有對尼諾關上過大門。
只不過他對此漠不關心。
連自己生活都沒法把控的人沒有資格去關心別人。
他頭痛得幾乎要炸裂,煩心事一件接著一件,先不提他前腳剛在法庭上保證一切行為只是為了國家安全,後腳公司里的總工程師就帶著武器搞恐怖襲擊。單單就說他的眼睛,有一雙沒法主動關閉的亡靈之眼在生活中不僅有諸多不便,而且一些危險的魔法生物對視線格外敏感,尼諾又偏偏是個除了眼睛以外沒有任何有用技能的三流魔法師。
唯一認識的或許有辦法的人剛好又是個極不靠譜的大騙子,尼諾很久都沒有見到康斯坦丁了,也不知道這人是不是把自己又賣給了哪個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