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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諾清楚,傑森也清楚。
他們一直恐懼的事還是發生了,犯罪巷的孩子把紅頭罩和佩蒂特律師當作榜樣。孩子們只看見他們手裡每天都有大把大把的美鈔進帳,企鵝人憎恨他們,黑面具害怕他們,過去輝煌的冰山賭場在他們手下不堪一擊。孩子們嚮往這種體面的日子,幻想著總有一天自己也能成為這樣的大人物,把欺壓他們的那些惡棍踩在腳下!
可這是不對的。
倘若一個城市的法律體系能正確運轉,那這座城市就不會需要蝙蝠俠。
倘若一個城市的監察體系能順利運轉,那這座城市就不會需要紅頭罩。
傑克還站在原地,他比尼諾第一次見他的時候感覺長高了些,面容也紅潤了不少。這個年紀的小孩每天都一個模樣,這些日子裡營養供給也足夠,此刻甚至有幾根鬍渣冒了出來,看上去幾乎是半個大人了。
而他臉上的神情還帶著青澀,這是個心軟的孩子——尼諾與傑克一打照面就明白了。想到這兒,尼諾不合時宜地心軟了一下,「我能幫你多申請一些補助……」
「那沒用。」孩子拒絕了。
傑森驚訝地轉向那孩子,傑克誠懇地望著紅頭罩:「我媽媽,醫生說她撐不了多久了——一定是錢不夠,我能替您幹活,頭罩先生!我數學很好,可以去每次交易的地點替您清點貨物,我也很擅長跑腿,過去我每天晚上都在街道上——我能默寫出幫派的具體劃分範圍!」
尼諾用指關節狠狠壓著太陽穴那兒跳動的青筋,這個法子能有效治療偏頭痛。
見尼諾不出聲,傑克轉頭瞧瞧傑森,紅頭罩埋頭喝了一口咖啡。
「不。」
「我什麼都能做!我知道雙面人的線人,還知道些企鵝人過去的手下在哪兒——」尼諾悄聲為哥譚新一輩青少年感慨,他那時可沒怎麼用心留意這些,傑克有些急了,他迫切地上前一步,「我能替您殺人!」
「砰。」
紅頭罩擱下咖啡杯的力度大概比他重擊蝙蝠俠的力度還大。
即使尼諾也覺得這太過諷刺——紅頭罩為了不讓再有孩子死去而出現,現在卻有個孩子願意替紅頭罩殺人?傑森的臉色從未這麼難看過,尼諾認為傑森這時有些難過,畢竟連尼諾自己也開始自我懷疑——他們過去所做的是對是錯?他們是給了這群孩子在哥譚泥沼里的喘息機會,還是引導他們走向了另外一條錯誤的道路?
「你根本不知道那意味著什麼,」傑森抽出槍,他打開保險,凝視著傑克,「跟我來。」
固執的青少年跟在傑森身後,他們快步走出房門,辦公室那扇實心的防彈門被紅頭罩砸出一聲巨響。
只留下還沒回神的尼諾獨自一人。
「天啊。」尼諾匆匆放下咖啡杯,他跟上去。好在上午冰山賭場一片寂靜,忙碌了一晚的工作人員在非營業時間懶懶散散地休息或者光明正大摸魚。見著老闆帶著一個孩子大步走過他們也只是抬起眼皮掃過一眼,尼諾追在他們身後,眼看著傑森的方向,他氣得直咬牙。
「你是不是瘋了?」尼諾伸手試圖拽住傑森。
——他沒拽住,反而差點被傑森帶倒。
紅頭罩帶著一個沒成年的孩子進了暗室。
冰山賭場的暗室並不像馬特家或者尼諾家裡放著裝備槍械的地方,這兒是傑森用來處理那些一時不好脫手的人。傑克一進門就驚呼一聲,尼諾扶著額頭,紅頭罩露出能嚇哭所有孩子的表情。
「他,」傑森指向一個軍火販子,另一隻手緊緊鉗住傑克的肩膀,「他在哥譚只做過三次生意——他殺了六個人,有流鶯,也有別的女人。」
「太過了,老闆。」尼諾出聲打斷。
「如果他想像我一樣,那就是他必須得面對的,」傑森把孩子帶去第二個牢房,「哈,這個,被洗腦的變種人實驗品,我抓到他的時候,地上的屍體都看不清臉了!」
傑克沉默著,這孩子有一張清秀的臉,長長的睫毛垂下來遮住眼睛,似乎隱隱有淚珠閃過。
「你以為你現在是什麼處境?你以為你現在能做什麼?」傑森戳著這孩子的胸口,「這世上大多數人都等不及成為佩蒂特!包括我!我告訴你你加入後會過著什麼生活——你會一無是處,你會被炸掉胳膊,被人剖開肚子,總會有人想方設法讓你上癮,你每天一醒來就得摸著槍,不然小命就會被人拿去!假如你以後幸運地找到了一個不開眼的女人,並且可怕的是她愛上了你。」
說到這兒傑森古怪地笑笑,「幾年後你的孩子會看著你死在街頭,或者下水道,或許你再走運點,進了黑門監獄或者阿卡姆——你的孩子又會成為另一個你。」
即使尼諾這種自認為冷心冷肺的人也有所不忍,他走上前兩步,溫聲勸道:「我可以當今天什麼也沒發生,你下周一再來向我遞交一次申請表,好嗎?」
傑克低下頭,隨即他突然拔出槍——他竟然在自己寬大的衛衣下藏了一把女士槍!要不是時機不對,尼諾非得誇誇這是個聰明的選擇。
他舉槍對準那個軍火商!
「砰!砰!」
接連兩聲槍響,是傑森飛身而去奪走了孩子的槍,感謝紅頭罩的反應速度,兩發子彈全部射偏。尼諾目瞪口呆地由蹲姿慢慢爬起來,他的對面是同樣震驚的紅頭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