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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吧,」傑森打斷他,「我們沒有這麼閒,昨天你跑到我倉庫時的臉色像是一坨屎,我差點以為默多剋死了!但既然金並還活著,我想夜魔俠應當沒事,畢竟你也不像是那種背著十字架的教徒。」
尼諾不滿地哼哼兩聲,傑森轉身打開換氣系統,從香菸盒裡倒出香菸,尼諾接過一支,他拒絕去想昨天他看起來到底有多悽慘,以至於傑森·陶德都想給他做心理疏導。
「別再反覆聽他發給你的語音信息了,起碼別在我面前,」紅頭罩吐出煙來,「要麼給他回消息,要麼把他拉黑,你到底有什麼毛病?」
「哇,不好意思,你甚至還是處男,你打算給我什麼情感建議。」
「我可以給你講幾個有關迪克的失敗愛情故事,避開他的做法,雖然不一定成功,但能有效避免你和默多克大打出手。」
尼諾疲憊地抹了把臉,「放過迪克吧,他一定不想以這種方式出現在我們的對話中。」
傑森冷笑兩聲,他嘴上叼著的菸頭一明一滅,尼諾也懶得繼續搭理他,半眯著眼享受一支煙的閒暇時光。傑森在他旁邊靠著牆壁,捲起制服的袖子,裸露的皮膚上遍布深淺不一的疤痕,像蟲子一樣爬滿他本該光潔的皮膚。
他還沒滿二十歲,尼諾想,而馬特身上的疤痕只會更多。
「所以,是因為這對你太好了,對嗎?」傑森抖下菸灰,沒去看尼諾的眼睛,「新生活對你來說有點不敢置信,打擊犯罪,被別人感激,有人愛你,關心你——不太適應?」
「你倒是很熟悉。」
「那句話怎麼說?」傑森又遞給尼諾一支新的煙,「犯罪巷裡的孩子總是互相幫助。」
「我之前被康斯坦丁照顧過,也被蝙蝠救過,」尼諾沒點燃,他把那支煙拿在手裡翻來覆去地看,「康斯坦丁……雖然我倆算不上多親近,但我在乎他,我也一直感謝布魯斯那天救了我,那真的改變了我的人生。」
「可馬特不一樣,如果他……」尼諾艱難地承認,「他的離開,會毀了我,所以我寧願停在原地。」
傑森嗆咳幾聲,驚異地瞧著尼諾,尼諾有點討厭這種眼神,紅頭罩臉上帶著憐憫和一點幸災樂禍。
「不是吧,尼諾,」紅頭罩慢吞吞地說,「你還沒認清現在的情況?你當著我的下屬和布魯斯的律師,你沒受過任何正規的訓練——康斯坦丁不算,你在一個該死的到處都是神經病的城市工作,你他媽不會以為默多克會比你先死吧?」
「你肯定比他先死,」紅頭罩頓了頓,補充一句,「別擔心,我是個好老闆,會替我的下屬報仇的。」
如果這就是傑森安慰人的方式——尼諾捂住額頭,內心有點詭異的感動和莫名的惱火——布魯斯,真的,你的教育方式值得一百年的認真反思。
*
離開馬特從來不是個簡單的決定。
尼爾森默多克律師事務所在一棟老房子的二樓,臨湖的風景不錯,但這是這處位置唯一的優點。尼諾當初選擇這兒,一個原因是因為弗吉·尼爾森的確是個聰明人,尼諾看好他,弗吉的頭腦一定能讓他發財。
另外一個重要原因,是他當初走投無路。
小律所不樂意接受這樣一個得罪人的燙手山芋,大律所則給尼諾開出了苛刻的條件,只有馬特和弗吉,這兩個傻子敞開懷抱願意接手尼諾的到來。
尼諾為此感激,並打算將這兒作為他下一個平台的跳板——只是他沒想到新律所的合伙人這麼辣。
他對馬特的興趣當然開始於盲人律師性感的身材,尼諾認為只有瞎子和直男才能完全對馬修·默多克的魅力免疫。他是說,看看馬特的臉,他帶著點沒刮乾淨胡茬的下巴,藏在紅色墨鏡後漂亮的無神雙眼,還有完美流暢的肩背肌肉——什麼樣的人才能拒絕這個!
現在想來,或許尼諾當初見到馬特加速的心跳,上升的體溫,一點後背的汗液和難以避免的生理反應早就出賣了他,可當時尼諾毫不清楚地跳進了夜魔俠的陷阱里。
他走在深夜回家的路上能看見紅色義警的身影從頭頂掠過,早上偶爾的低血糖會被律所合伙人遞來貝果,他們下班後約飯的餐廳是他喜歡的口味,連上班偶爾的爭吵時,當尼諾口不對心說出些刻薄話的時刻——他總能看見馬特·默多克抬起墨鏡,擺出那副「我什麼都知道,但介於我是個禮貌的天主教徒,所以我不戳穿你」的臉。
尼諾一頭栽進甜蜜的漩渦里,等他終於意識到不對時,惶恐不安讓他立馬想逃離這兒。
那個人不是他,那個討論公益案件,下班滿足於酒吧廉價啤酒,為客戶不惜得罪有錢人,冒險去賭法庭公平正義的人不會是尼諾。
他得離開。
遞交辭職函的那刻,馬特的表情讓尼諾準備了一晚的俏皮話和煽情台詞一句也沒用上,他結結巴巴地,本性里追逐虛榮的那一面消失不見。他們倆站在辦公室里像兩根沉默的鹽柱。
「我……」尼諾記得那時他舔了舔自己乾澀的嘴唇,「這不是你的問題,馬特,我愛你的律所,我從沒像這段時間一樣喜歡我的工作。但我必須要離開了,我,我知道要是繼續和你一起工作,我一定實現律師這份工作全部的社會價值,我能變成一個我想都不敢想的人——」
他苦笑,馬特坐在他對面抿嘴,尼諾不清楚那表情是什麼意思,「我只是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