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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馬斯將u盤內容導到手機里,文件夾就叫『蝙蝠俠說看看你做的好事』。他把u盤清空,扔回抽屜。
然後忍不住往院子裡看去。
他想起認識他多年的芙羅拉講他提到過所謂的『幻覺』,也記得夢裡四歲的小托馬斯·韋恩偶爾會顯得恍惚。托馬斯可以假設自己曾經患有某種精神疾病,但這沒法解釋為什麼十年前他會認識『理察·格雷森』。
「莫比。」托馬斯隨口叫了一聲,系統立刻圓潤地滾了出來,「到現在你還是什麼都不能說?」
莫比很緊張地看著他:「你想起什麼來了?」
托馬斯:「我應該能想起什麼?」
莫比既鬆了口氣,又有點失望。
托馬斯先說出一個比較粗糙的猜測:「曾經的我能看見未來?」
也許這個未來還很糟糕。不然四歲時他不會顯得患得患失,總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他不像小布魯斯那樣親近父母,儘管韋恩夫人因為孩子出生時的不幸總過多地關注他、韋恩先生也會囑咐布魯斯多照顧弟弟。托馬斯想,難道那時候他就知道韋恩夫婦會死在他四歲的時候,所以故意疏遠父母,免得傷心難過……?
這想法太彆扭了,太戲劇化了,不太像正常小孩,托馬斯也沒法代入自己。
他不是那種什麼都不做,就能接受既定命運的人。
莫比不安地抖抖翅膀上的羽毛,什麼都沒說。
托馬斯不再像剛失去記憶時那麼毫無求知慾了。
他牽扯的人和事越來越多,看有話不說的系統也愈發不順眼,怪不得謎語人在哥譚人緣極差。
莫比在托馬斯不善的注視中打了個哆嗦。它在夢中是個完整貓頭鷹,現實里偶爾被托馬斯帶在身邊的實體就是個半殘的怪鳥,走路一瘸一拐,身上還貼著幾根它自己撿來的、為了融入集體貼上去的鳥毛,顯得可憐巴巴,小聲說道:「我也不知道你怎麼就不往平行宇宙的方向猜。」
話音一落,托馬斯愣住,莫比也愣住。前者是陷入思索,後者則驚慌起來:「你聽見我說什麼了?你有沒有覺得不舒服?腦子還清醒嗎?一加一等於幾?」
托馬斯問:「你這不是說出來了嗎?被我聽到會怎麼樣?」
莫比:「我——」
托馬斯剛說完就覺得不對勁。
他大腦『嗡』地一下,像被一口巨大的鐘近距離猛敲一下,眼前發黑,也聽不見莫比的說話聲。幾秒種後,他才逐漸緩過來,看到莫比在他床上跳腳:「托馬斯?托馬斯!我去叫人——」
「等等。」托馬斯緩慢地眨了眨眼睛,「我沒事。」
莫比毛絨絨的臉上擠出一幅天崩地裂的表情:「你沒事?!」
托馬斯遲鈍地意識到他在流鼻血。
主要是不疼,直到液體倒流進他的喉嚨,他才嘗到那股腥甜的味道。但托馬斯確實不覺得有哪不舒服,他抽出紙巾掩住口鼻,走到衛生間裡面對鏡子:「我感覺……」
鏡子裡的他看上去只有四歲左右,表情猶疑,站在離鏡面半米遠的位置。托馬斯知道這是他的幻覺。過了一會,裡面的孩子似乎意識到什麼,對著鏡子伸出手,托馬斯也跟著搭上去,他們指尖相碰,緊接著托馬斯的頭又是『嗡』地一下!
他扶著洗手池嘔出一口血來。
莫比整個鳥都傻了:「托馬斯……我還是叫人吧,我,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救回來又維持在這個狀態……」
「沒事,主要是鼻血。」托馬斯打開水龍頭衝掉血跡,「我好像確實想起來點東西,但是只有碎片,還是夢中經歷過的。」
準確地說,他想起的是情感。
人的情感是很複雜的東西,很多事情表面上看是一回事,當事人的感受又是另一碼事,只了解事情的起因經過就像囫圇吞棗,看過也說不出所以然來。
而此時此刻,托馬斯真的能體會到他小時候的那份恐懼和猶豫——他既害怕韋恩夫婦,又忍不住想親近他們、愛他們。小孩子還不太善於掩飾自己,哪怕足夠早熟,所以四歲時的托馬斯會顯得有點『怪』。
布魯斯不同。托馬斯從不怕他,只是有時候有些愧疚,又有時候……托馬斯不知道怎麼形容,他琢磨了一會,將之概括為身為兄長的包容之情。
——是這樣的,小托馬斯偶爾認為他才應該是哥哥。想起來的時候就在布魯斯面前端著哥哥架子,偶爾玩著玩著忘了,兩個人就會吵架。
托馬斯的紙巾已經報廢了,他將它扔到馬桶里衝掉,心情很詭異。這都是什麼和什麼?
他受到這股情緒的影響非常之嚴重。以前他見到韋恩夫婦的照片,只有隱約的『這是我父母』的概念,而現在他看最近幾天才擺到房間裡做裝飾的家庭合照,就感覺後背升起讓人脊背發麻的戰慄,想後退,想往前走……最後想起他們已經死了,而且離開他有二十多年。
他竟然站在那怔了好一會。
除此之外,大約就是對蝙蝠俠了。
在一刻鐘之前,托馬斯還在心中記了一筆帳,心想蝙蝠俠可以說『你看看你幹過什麼』,他也可以回以『夜梟iswatgyou』。這種回合制算是他們之間的一種不擺在明面上的合約,包括不爽的時候找對方打架——當你無法以行事觀念不合的理由同一個人徹底決裂時,有什麼不滿最好及時發泄出來,不然早晚會憋出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