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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我們是不一樣的?
……
說來很怪。
但此刻布魯斯的想法和他父親一模一樣:他記憶出現問題後頭一次感受到了『兄長』這個身份的存在感。
之前繼承的情緒來自小布魯斯,那時候的他相對更加依賴托馬斯、而不是托馬斯反過來依靠他。特別是韋恩夫婦死後,布魯斯將保護托馬斯視作努力的目標,這並不能說他比對方更成熟,只是布魯斯必須找到鼓起勇氣生活下去的理由罷了。
他的態度又把壓力傳遞給了托馬斯,這才導致後來兄弟兩人一個比一個內卷、卷到哥譚韋恩輪班制的程度。
再加上托馬斯很少會讓人察覺到他有柔軟的那一面。
對托馬斯來說,他可以和他在乎的人不交流、不見面、不參與進對方的生活、甚至不進行過多詳細了解。只要布魯斯和阿爾弗雷德活著,他能滿世界環遊、到死都不通知家裡人一聲,就算遇到威脅性命的危險也頂多在神志模糊的時候打來個電話,比起求救更像是發表遺言。
阿法納西耶夫至少有一點認知正確:托馬斯長大成人後的性格相當『獨』。他從不覺得愛需要表達,也不認為付出必須得到回報,就好像他在乎布魯斯僅僅是一件用於自娛自樂的小事。
所以哪怕布魯斯逐漸將托馬斯納入保護圈之內,卻始終不太能意識到自己是家庭關係里較為年長的一位……這也不是他的問題,嗯,不全是。
總之,如果阿法納西耶夫沒有說謊,布魯斯猜測托馬斯現在的狀態可能是由於他想起了一些不太美好的過去。
蝙蝠俠還因為情緒衝擊駕駛蝙蝠機六小時橫跨大西洋呢。
再嚴重點當天環遊地球都有可能。
布魯斯格外理解托馬斯,於是難免對阿法納西耶夫產生點意見。
他冷漠道:「事實上,我和托馬斯已經成年很久了,並不需要另一個宇宙的『父親』來教導如何規劃未來。那下面的——」布魯斯看向牆壁下方,夜翼忙著去把巨手送去急救,再安置好莎倫和霍夫曼,「有個傢伙被刺客聯盟救過。你竟然在和他們合作?前段時間塔利亞來到哥譚是受到了你的僱傭?」
阿法納西耶夫:「……誰是塔利亞?你聽到我們的對話了?那個竊聽器是你的?你把它放在你弟弟身上?」
一些韋恩家庭內部的相互質問。
「……」
這個問題真是難以啟齒。
布魯斯不想花費時間講解托馬斯是怎麼從一個超級反派變成即將混進正聯的,更何況若是追溯到前段時間,韋恩莊園裡都塞滿了竊聽器。他乾脆避而不答:「塔利亞是刺客聯盟首領的女兒,她出現在哥譚,想要誘導我和夜梟反目。」
阿法納西耶夫嘴張開又合上,倏然感到這個宇宙的刺客聯盟組織毫無前途,因為他們打算做的事情明顯沒有腦子。他立刻決定撇清關係:
「不,和我無關。霍夫曼是他們早年在洲際酒店手裡救下的人,雷肖古復活他想要弄清楚某一位利爪或者夜梟的真實身份,後來發現這只是個無關緊要的小人物,於是在實驗過後就將人扔了出去。」
「你收留了一群人渣和罪犯。」布魯斯道,「我以為你在殺死自己的孩子、並穿上這身制服以後,會和反轉宇宙的絕大多數人走上不同的道路。」
阿法納西耶夫嗤笑一聲:「那你恐怕將我、將那個世界都想像的太過美好了。你以為我是什麼?與整個世界對抗的戰士?不,不,那可能是你,可能是夜梟,但一定不會是我。說得難聽一點,我不過是一條跳出豺狼包圍圈的狗。」
「……但你還是跳出來了。你說你希望我活下來,希望托馬斯快樂。可是看看你做了什麼?」布魯斯的語速越來越快,「還是說我產生了一點誤解,你其實信奉長痛不如短痛,那麼是什麼讓你覺得托馬斯放棄夜梟的身份就能夠解決問題?」
「因為他死了——!無論是在哪個宇宙!」兩個人對話的語氣越來越激動,阿法納西耶夫被他所感染,說這句話時簡直是在沖布魯斯咆哮,「這夠不夠嚴重?你倒是願意尊重他,布魯斯,我很欣慰,無論如何這個宇宙里的我與瑪莎肯定願意看到這樣的場景。但是在那之後呢?你能保證歷史不再重複?你能在他走到懸崖邊的時候將他拉回來?」
「你以為我願意站在這裡假裝我對殺死他這件事毫不在乎——我他媽更希望是我死在了他手上!」
他猛地吸了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
阿法納西耶夫有時會有種恍惚的錯覺:
他眼前的托馬斯依然是反轉宇宙的『夜梟』。
而他早在多年前死去,現在不過是個徘徊人間的鬼魂。
事實是,閃點宇宙發生的一切根源在他。
謊言哪怕重複了一萬次,也不會得到承認。
——這就是他的錯。
如果多年前在犯罪巷裡沒有開槍,至少小托馬斯能活下去,活到很多年以後,再因為各種各樣的理由與他們所有人在地獄裡相見。
曾經阿法納西耶夫以為自己在做白日夢,而現實比他幻想得還要完美:有這樣一個布魯斯和托馬斯能夠共存的宇宙。
但他在巨大的驚喜之餘仍然很難放下對命運的戒備,誠如上述,據阿法納西耶夫所知,每個宇宙中的小托馬斯·韋恩都沒有得到過善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