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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弄人——托馬斯剛剛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他的父母死了。死了,就是再也不會回來了,再也沒機會向他證明他可以像個正常人那樣在家人的呵護下長大。
這段回憶最為混亂。
布魯斯努力克服心理障礙,去提取關鍵信息。
他直到這時才漸漸回想起來,原來殺死韋恩夫婦的兇手已經死去28年了。
——死於意外。
悲劇之所以是悲劇,就是因為它不僅發生的時間不合時宜,連發生的理由也格外荒謬。事件沒有被精心策劃,殺手也不是值得被歷史銘記的大人物,僅僅是個走投無路的流浪漢的心血來潮。即便成功奪走了兩個社會名流的性命,兇手也不具備接受事實的勇氣。
他被自己的所作所為嚇壞了,懵在那好一會,只稀里糊塗地與小托馬斯對視。
過了幾秒鐘,現場奇異的氛圍使得殺人犯沒有在慌亂中立刻逃跑,而是猶豫地看著面前年僅四歲的孩子,問道:「他們是你的父母嗎?」
「是。」托馬斯用過分鎮定的語氣回答。
殺人犯看了看已經開始因為巨大的刺激和恐懼流淚的布魯斯,又問:「你為什麼不哭?你不難過嗎?」
「我很難過。」托馬斯回答,他看著腳下韋恩夫婦的屍體,還是沒有哭,顯得有些麻木,但他講話卻很流暢,「我剛學著接受他們的愛、也去愛他們,我以為這個宇宙里存在另一種可能。」
殺人犯忽地明白過來:而我把它毀了。
同時他也清晰地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他不僅毀掉了面前這兩個孩子的人生,也包括他自己的。此後他不再是一個能夠坦坦蕩蕩活在世上的人,而是帶走兩條無辜人命、永遠擔負罪孽的畜生。
這時他感受到的畏懼和剛殺人時不同了。
後者是無意識的、淺薄的、僅僅擔心自己被警察逮捕的慌張。
此刻卻在一個孩子的提醒下,預感到生活被徹底顛覆、再也無法回到過去的恐怖。
他踉蹌著後退,踩到了韋恩夫人的珍珠項鍊,跌倒在地,太陽穴磕在石子路邊的碎石上,直到眼前變得漆黑也沒想明白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他死了。
誰殺了他呢?肯定不是小托馬斯。或許是韋恩夫人的靈魂那一刻仍留在原地,看著自己的孩子們吧。
另一方面,布魯斯想,小托馬斯抗拒韋恩夫婦,說明他看到的畫面里有韋恩夫婦的邪惡版本。那或許是平行宇宙,也或許是不知名的存在出於未知理由、企圖誘惑一個孩子,不管怎麼說,托馬斯從沒有想過父母會死。
這點其實很值得在意,因為布魯斯記得小托馬斯曾經向他表達過愧疚、退讓等情緒。韋恩夫婦離開的那天,布魯斯徹夜未眠,子夜時分托馬斯在他的房間門口站了一會,說道:「我不知道你睡沒睡,布魯斯。」
「但我想告訴你,我很抱歉。我從沒想過——我以為只要我不——」、
門外的聲音戛然而止。
片刻,小托馬斯輕輕說道:「可是你還活著,布魯斯。我很抱歉。但這就是不同之處。」
他安靜地站了一會,見房間裡沒有聲音,就默默回去了。
第80章
下午五點,扎坦娜滿臉疲憊地擺擺手道:「今天就到這裡了,一口氣想起太多對你的大腦沒有好處。」
布魯斯沒有立刻回答她。
康斯坦丁:「他一時半會回不過神來呢,你和我誰來把他抬回哥譚?」
他話音剛落,布魯斯就站起來:「謝謝,有機會我們約定下次見面的時間。」
但他也不像聽見康斯坦丁說了什麼,維持著冥思苦想的表情,腳步穩健地轉身離開。康斯坦丁看他筆直地往蝙蝠機方向走,問道:「你說他還記得怎麼回家麼?」
「大概。」扎坦娜回答,「要是忘了用正義聯盟的,他就得在大西洋上飛十個小時。哪怕情況再糟糕點,反正地球是圓的,走反了也能到。」
如果問托馬斯蝙蝠俠不在哥譚這幾天是什麼感受,他願意回答說:很爽。
蝙蝠俠一走,其他家庭成員自動自覺地接下了夜巡重擔。往年遇到這種情況,本地的外地的反派總能見縫插針地跑出來搞事,好像沒有蝙蝠俠在能撈到什麼便宜似的。
作為蝙蝠家的頭號戰力,卡珊德拉·該隱已經做好了從哥譚西打到哥譚東,把不安分的傢伙統統扔進警察局的準備。結果她按照紅羅賓的指揮趕到犯罪現場的時候,發現有人已經提前抵達了。
「嗯?」早到的人,夜梟站在月光下的血泊里,聞聲轉頭看她,「我走過頭了?」
他在卡珊德拉的注視下拿出手機看了一眼衛星地圖,發現確實跨過了哥譚河,於是禮貌地向她說道,「這傢伙是我們那邊的人,我下次會多注意。」
紅羅賓自從在卡珊的視角中看到托馬斯,就跟掉線了一樣安靜。
托馬斯又問道:「你的任務是什麼?」
卡珊德拉望向夜梟目標旁邊的幾個人,道:「被你解決了。」
「你說那幾個,他們還能喘氣。」夜梟說,「警車什麼時候到?我可以叫人把他們抬上去,不過你聯繫救護車會更實用一點。」
「……不用。」卡珊德拉這才走過去檢查了一下,發現紅羅賓提到的這幾個人確實沒死,「有人會來救他們。」她又停了半天,艱難地組織言辭,「我要去下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