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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寡言,很少回家,即便回到家,也必然帶著一身脂粉味的父親。
病弱卻深愛他的母親。
傑弗里闖入過走廊最深處的房間,裡面擺放著繁複的衣裙、沉重的裝飾物——都是歌劇演員的裝扮。
牆上掛著很多照片,都是他的母親,不同於纏綿病榻、日漸蒼白的模樣,照片裡的她鮮活、靚麗,眼中充滿光采。
曾在皇家歌劇院響徹的歌聲,因為一次並不情願的生育,從此只能流連在搖籃旁、床榻邊,破碎為不成段的曲調。
「讓我出生的人,沒有給予我愛。並沒有準備好迎接我的人,給予了我最大限度的愛。」
傑弗里停頓了一下,垂下眼眸,
「我曾經詢問過我的母親,問她會不會在某一刻怨恨我,但她說,她愛我。」
「這種愛很美好,但我知道她付出了什麼、又失去了什麼,我的誕生來自她的血與淚中,她應該恨我才對。」
白榆:「你的父親,是壞蛋。」
澤菲爾頗為贊同地甩甩尾巴:
「你母親如果信仰的是純白之花,事情就好辦得多了。」
純白之花,守護純潔少女的神明,不光會賜予女孩子保護自身的力量,還會在她們遇到危險時直接降臨,把敵對單位做掉。
單純,但殺人不眨眼。
傑弗里:「有道理,那我再去信仰一下時間之神?說不定可以回到過去,提醒一下她。」
澤菲爾:「……完全就是悖論啊,這樣一來,你根本就不會存在吧。」
白榆已經完全被故事吸引住了:
「後來呢?」
「是很俗套的故事啦。」
傑弗里莞爾,
「悲觀的我遇到了樂觀的梅瑞狄斯——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穿著裙子,她就順理成章地把我當成需要照顧的妹妹了,開始帶著我四處亂跑。」
扒在歌劇院的窗戶上,聽著裡面響起的歌聲,被過來上班的歌劇演員拎到後台,當了好幾次臨時工;
闖到內城中,正好撞上路過的皇女、現在的皇帝陛下,被對方投餵了一些小點心;
去商業管理司尋找寶藏,結果不小心弄亂了正在整理的交易記錄,一邊道歉一邊幫忙整理……
都是些瑣碎的小事,甚至還充滿各種各樣的巧合與失誤。
但是,那是一段很明亮、很溫暖的記憶。
最開始穿裙子,是為了讓母親能夠展露笑顏。
後來穿裙子,是發自內心地期待明天的到來。
白榆:「沒有被發現嗎?」
澤菲爾:「假扮女孩子和女孩子接觸,沒品。」
「真是的,好歹有一點聽故事的耐心嘛。」
傑弗里嘆了口氣,
「好吧,我承認,確實有些不道德,其實我也有考慮過向梅瑞狄斯坦白,但做出決定需要勇氣與自信——承擔責任的勇氣,相信這段友誼不會因為我的隱瞞而破裂的意志,很遺憾,我都沒有。」
「不過,有一個討厭的傢伙提前幫我做出了選擇。」
在潑水節那一天,他的真實性別還是被發現了。
他已經忘記具體的情形了,只記得那時候的情緒格外慌張、其中又摻雜著一絲塵埃落定的放鬆。
傑弗里:「很幸運,梅瑞狄斯接受了我的道歉,在那之後,我們還是和從前一樣相處——不管我再怎麼黏著她,她都會流露出縱容的表情,照單全收。」
他聳肩:
「大概是因為我們的關係是肉眼可見的好,所以大人們相當草率地為我們定下了婚約。我很高興,但梅瑞狄斯不太開心。」
白榆:「姐姐喜歡冒險。」
梅瑞狄斯喜歡練習劍術、喜歡戰鬥、喜歡到處遊歷,所以她拋棄原本的名字,成為格溫多琳。
「是啊,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傑弗里有些寂寞地笑起來,
「所以,她找到我,說想要成為冒險家時,我選擇支持她的想法。」
他是個漂亮的花瓶,立在陡峭的懸崖上,底下就是萬丈深淵。
他想過把自己摔成碎片,一了百了。
但尚未長成的雌鷹救了他,帶他看過許許多多有趣的人和事,把他帶到了光亮的地方。
鷹屬於天空,不屬於花瓶。
他也不願意看到自己喜歡的人變成金絲雀,如同自己的母親一樣,被迫放棄自己的夢想、被鎖在精緻的牢籠中。
白榆:「為什麼,不和姐姐一起去冒險呢?」
——話題又回到了最初。
白榆想了想,有些艱難地組織著語言:
「被拋下的,是姐姐的過去。」是束縛她的牢籠。
「你們依舊是朋友啊。」
她不太明白大人的事,只能從自己的角度來闡述,
「就像我和澤菲爾大人。有時候,他會出門打獵,我待在店裡做東西——雖然分開了,做的事情也不同,但我們依舊是很好很好的夥伴。」
澤菲爾:「……笨蛋,不要舉這種奇怪的例子。」
他不太自在地別過腦袋:「如果我去的地方很遠,你一般都會要求一起去吧?」
傑弗里愣了一下。
白榆從小布袋裡摸出一枚金幣,鄭重地交付到傑弗里手心:
「給,路費。」
澤菲爾對此沒發表反對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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