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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畿朝堂一片震動,誅殺博陵崔氏之局正式開展。
車輪滾滾的歷史進程里,博陵崔氏終究再一次以奇詭之姿,進入大眾眼帘,上次是懷壁其罪,這次卻是政治方向的選擇上,終究是要過一過這道砍的。
崔閭很平靜的,接受了成為眾矢之的的結果。
第070章 第七十章
江州局勢牽動了整個大寧朝廷官方關注, 尤其皇帝內庫進了那樣一大筆財物,當運銀箱子的馬車和護衛左右的御麟衛,一道入京往皇城去時, 各朝臣世家勛貴的府邸,都得到了耳目線報,當日夜各府宅內書房亮起的燈火, 足以看出每個得了消息的人,內心有多不平靜。
保川府左右連州帶縣, 經營的鐵桶一般, 叫他們無法插足,太上皇和當今,將他們起勢之地牢牢的掌握在手裡, 那是一丁點機會都不給世家勛貴們留的, 別說想將產業置過去, 用一些不能與外人道的手段,收攏起那邊的土地, 連商賈之事的開展都在那邊不能行。
想像從前那樣,聯合相熟之人,來一場欺行霸市之商業惡性競爭,搞垮當地商事規模,從而將物價權定在手裡的攏財手法,在保川府那一片地的管轄範圍內, 是不可能的。
剛露出點苗頭, 就被以擾亂市場罪,給連人帶貨的驅逐出了府, 並連著背後的靠山一起,進入了所謂的徵信黑名單, 再換頭換臉的重新來過,也難逃被查處清理的後果。
江州涉海,早在前朝就有舶來船隻往來其間,歷朝但有番王就封,江州都是必爭之地,錢袋子誰不愛?
海物豐饒,百姓屬性單一,各門路的探子過水路都頭禿,想紮根幾代人在那裡搞暗門,那是不可能的事,查什麼都一查一個準,如此在地方事務上的管理,就非常簡單了,再如何奴役驅使,都不會有其他勢力從中挑撥,鬧出一場人為的揭竿起義事件,再壓榨都掀不起民反之禍,簡直是圈地獲利的最佳理想之地,只要不把人搞死絕了,這裡就是個予取予求的天然狩獵場。
可這樣一個地方,被保川府以及其蠻橫之姿,擋的嚴嚴實實沒有可染指的可能,自此舶來品在大寧成了稀有物,早年存下的品類,以絕版之姿連跳各種珍稀古玩漲幅排行榜榜首。
這對於生平以攏財之樂為人生理想的各大世家勛貴來說,簡直跟錢從指縫裡流過而不可得一樣的心痛,望江州而興嘆之事常於各大聚會裡,成為話題榜前三,說起發財之道,就總忍不住提及江州,提及那塊一本萬利之地。
後來,各大世家勛貴們見上本參保川府獨斷江州事無果後,就開始私下裡聯繫各地方豪門鄉紳,將所有近江近海口的百姓全部驅離原駐地,軟封了大寧漁業發展,想以此來倒逼太上皇和當今,把江州這個海岸跳板放出來。
大寧版圖內,所有的近江近海口,其價值和收穫的利潤,都不及江州一地的零頭,可這是相對豪紳們來講的,對於普通百姓而言,靠水吃水,哪怕利薄,也是他們依賴的生存之地,被這麼陡然的驅離,當然哀民滿地,哭聲震天。
他們滿以為能如此要挾到太上皇和當今,卻哪知那些年的太上皇是有些運道在身上的,當年荊北雲川等地大旱,災民背景離鄉求生,到了荊南道通往北境路上時,一場酣暢淋漓的大雨,讓所有人高興的連夜返鄉,而那些失去了生存依託的沿江沿海百姓,則填補了因大旱損失的人口,被當今派了大軍,一路護送進了荊北雲川等地安置,並就地駐軍收拾了掌控那一地的豪紳。
一場陰謀算計消弭於無形,還賠了個己方黨羽及勢力版圖,至此,那些暗手才消停了下來,改為背地裡關注,尋機準備再來。
哪知這個機一等就許多年,叫個江州本地鄉紳給破解了,再一看,嗬~自己人,博陵崔氏,等再一深入了解,嘿呸~哪兒來的腦殘,居然甘願做親皇黨的狗,簡直丟盡了他們世家勛貴們的體面和尊貴。
北境保川一地的官們,全都是京畿高官們眼裡的親皇黨。
清河崔氏的門檻,瞬間叫來訪者給踏平了,那些有底蘊的世家,拿出世家譜翻一翻,就都知道了崔閭這一支的出處,不找清河崔氏算帳找誰?
然後,清河崔氏現在的當家人崔元圭,就將與博陵崔氏的分宗細則表給拎了出來,嚴正聲明其本家族人,與江州那邊有近百年再無干涉,並且甚為有理的解釋之一就是,如果江州那邊與他這邊有來往,怎麼這些年他家的觸角卻伸不進江州?兩邊若真為一夥的,他早該靠著江州那支族人打下了江州海岸口,還會有當今和太上皇什麼事?
那些上門來討伐的世家掌權人低頭一思忖,是的呢!說的確實有道理,兩邊若真有聯繫,江州那塊肉,清河崔氏不可能不去咬一口,如此,崔元圭才把自己摘出來,又如往日般與那些同盟親厚起來了,甚至為了表態與崔閭這支絕無可能暗通款曲,還在獻策獻計上多有建樹,每回聚會都能提出一項針對那邊的陰謀,挖坑埋土之事很是不遺餘力。
崔閭當然是收不到這些內部隱秘信息的,他現在的信息來源只有朝廷邸報,且因為江州地理原因,這邸報每送到他手上時,都已經過了時效,屬於滯後信息了,想就著上面的資訊一窺朝局動向,往往會因為信息延遲,而生出些許偏頗。
比如朝廷上的官員名單,總隔三差五的變動一回,六部小官倒無所謂,重要的是一些重臣大佬們,監察院史里有一名人稱刺頭的言官,幾乎天天參本,上至皇帝,下至工部門前的一條狗,他都參,然後,在皇帝往內庫拉了巨額銀子後,也毫不意外的參了一本,直指皇帝未以百姓為重,私自斂財的行為,有害百官爭相效仿啥的,直接惹怒了當今,於是,終於他把自己的官帽子給作沒了,甚至皇帝為了折其傲骨,也不將他趕出京畿,而是直接貶成了京畿城門吏,讓他看大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