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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宓娩不懂,她眨著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看著他,聲音帶著不解,「我族在人數上實際比不上你族人口的,因為我,才讓族長答應了你們的入駐要求,如果許了你們與我族蠱民平等地位,族長他們會擔心我族會被你們吞併掉的,且這塊土地本來就是我族的,我們讓了地,並且保護了你們,許你們在此繁衍生息,躲僻殺伐,只是讓你們低一等的讓些地位而已,怎麼就不行呢?我族對蠱民都很好的,親如一家,才不會有你們外面的三六九等,只是對外的說詞,不是真要你們為奴為仆的伺候我們的,真的,我們沒有貶低你們的意思。」
崔景珏無奈的看著面前的女孩,小聲解釋,「可是再如何親如一家,對外都是低人一等的侍蠱賤民,你們將蠱蟲視為聖物,這才是我們兩族不能融合的根本,我們的禮教是以人為本,你們……當然,我沒有貶低你們的意思,畢竟各族有各族不同的活法,但讓我們也尊蟲為聖,這是不能的,我族只想求一塊土地自衍自息,便是交租租地也行,可你們族老會不同意,非說不加入你族,便不能入駐你們的土地內,宓娩,連你這個聖女,也不過是……只是被他們用以聚攏民心的一種手段而已,你就沒發現,建於樹腰的合歡房,是個毀人心人倫的悖逆之物麼?」
誰家好人會專門建個屋子,讓自己家的姑娘當眾與人敦倫啊?便是聽壁角的嬤嬤,也沒這麼明目張胆的,都是縮在不知明的角落,不叫人知道的。
宓娩瞪眼,張嘴怒斥,「你不許如此臆測我家長輩,他們待我如珠如寶,當然全心為我,我們族人才不像你們外面人那樣,心思詭異,狡詐奸滑,我們族人都很淳樸善良,人心不可測,只有蠱蟲才是最忠實可靠的夥伴,永遠也不會背叛我們……你、你真是什麼也不懂,哼!」
崔景珏便閉了嘴,他心有七竅,一見宓娩如此,便知這姑娘深受本族文化侵襲,是從心裡覺得合歡房文化沒有問題的,也不覺得自己在族老會那邊是被利用的關係,她深刻的以自己的身份為榮,並且,深以為本族固有文化,超外面人心百倍。
這是他們之間永遠不可調和的,民族文化意識形態的發展和矛盾,多說無益。
兩人不歡而散。
崔閭以為這是兩人決裂場面,宓娩沒得到崔景珏的答覆,然後才有了強行擄人之舉。
然而,事情的發展並不是這樣的。
崔景珏回到荊南蠱族暫時租借給他們的過渡區,就靠著灕水河邊上,整個崔氏宗族以及扈從部曲近三千眾,占了灕水河沿壩上十里區域。
他回到臨時搭建的大帳中,父親正端坐於大帳中央處,其下手兩邊的地墊上,端坐著十二位族老,此時正激烈的爭論著什麼。
崔閭透過崔景珏的眼睛,看見了天祖難看的臉色,聽見了眾族老們口沫橫飛的議論聲。
「一群蠻夷,人數只千眾,憑我族兩千部曲的戰力,完全有一戰的可能,族長,你若是怕了,便由我出面,下令十部曲眾去剿滅了他們,屆時,整個荊南便是我崔氏的了。」
崔閭訝然,同時感受到了崔景珏的不耐煩,不及反應,就感覺「自己」一把掀了帳簾出現在眾人眼前,聲音里透著隱怒,「六叔,此等目中無人之舉,還是謹慎做的好,您也不要仗著我族人多,就不將本地族群放在眼裡,此地形勢,人家經營幾輩子了,在我們來之前,定然早有不少人曾在此駐停過,過最後呢?荊南還是蠱族的,那些覬覦他們的人呢?」
早成灰了。
這一點他們早做了調查,連朝廷軍隊都不敢輕易涉足的地方,六叔憑什麼如此狂妄?
崔景珏心中盛怒,為其中幾位族老眼中的輕蔑不屑,感到失望。
現今都什麼形勢了?居然還如此端著世族高傲的性子,不知道人在屋檐下麼!
「呵,宗子怕是被那聖女迷了心吧?怎麼就這樣想入贅?」
崔景珏冷冷的看著說話之人,儘管對方輩分高,可在他靜靜的冷漠注視里,開始漸漸坐立不安,面容漸白。
「九叔,有些傷情分的話,您最好少說,我是什麼性子您清楚,色迷心竅的事別說永遠不會發生在我身上,便是萬一真有狐媚女子敢來試我,我也敢能保證自己立身持正,坐懷不亂,您呢?」
一副被酒色掏空的樣子,是哪來的資格說他?
整個帳內,被崔景珏的氣勢壓的靜悄悄,這時,坐於正中的族長才終於開了口,他淡然抬眼,衝著崔景珏道,「景珏不可無禮,給幾位叔叔道歉。」
崔景珏憋著氣,隨意的沖帳兩邊拱了拱手,然後默默的走到其父之下的位置坐下,就聽正中主位之人開口道,「正因為我族之人超於荊南蠱族族民,才叫他們生出危機感,怕被我等搶占主心位,劃撥這塊暫居地,就是在忌憚我等,想來他們的蠱兵已經在左近埋伏好了,此時我族部曲但有異動,必然要惹得他們先發制人,他族百姓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無處不在的蠱蟲大軍,我朝早年派過軍隊到此清剿過,然而蟲不滅,族不滅,他們是殺不絕的,且報復心重,現今局勢,認真算來,有他們一份功勞,所以,我們不能憑人數壓制他們,這不實際。」
崔閭點頭,他天祖是個清醒的,與他高祖一樣,對本族地位認知清楚,沒有過分高估了自己的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