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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應覺直接愣住了, 看見崔閭唇邊的一抹笑, 恍然有種一腳踏進了坑裡的感覺, 可之前談的買賣土地宅基時,確實沒說上面的建築相關, 也是他犯了慣有主義思想,以為地和屋是連在一塊的。
這放在其他地方,或許就是慣例,可放在一片剛剛開發的密林荒草間,別說房屋,連那賣出去的地, 都還需要僱傭人來先開荒呢!
想通了這一節, 他倒也只能認下這個悶鼻虧,笑著與崔閭拱手, 「崔大人好算計,這怕不是又能省出一筆銀子?」
崔閭呵呵著與人交際, 領著人往四處走動,指著還在開荒中的地方,以及埋頭忙碌的幫工,「我這也是無奈之舉,徐大人看看,我這給治下百姓蓋房造屋都差著人手呢!哪還能抽出人來替他們建設呢?再說,就他們各家的風格,怕是瞧不上我這裡的手藝,免叫大家為難,還是叫他們各家自己派人弄吧!」
徐應覺望著平地而起的居民區,那是真沒有任何花哨的裝飾,一切都以實用性為主,確實與富紳家的宅院風格大為不同,雖心知崔閭這是為了減省衙署支出,到底才剛從人家手裡得到頗豐的固定資產,於是便咽下了從買地款中,扣回蓋房建屋的銀錢。
算了,只多叫大家再損失些建房銀兩,就當與荊南府台個面子,進一步加強官商聯誼了。
崔閭成功省下這一筆開銷,轉頭就將剛剛到手的銀兩,全部投入荊南的基礎建設中了,開始大量的招人做工,伐樹、開墾密林土地,將沉澱了上百年的枯枝敗葉,和掩埋在泥地里的根塊、石子,全都要篩出來,然後要找有經驗的老農,來傳授荊南本土居民耕種。
在山間靠山吃飯的原住民們,頭一回這麼直愣愣的,看著密林變灘地,再劃分出一塊塊的耕地,分到每家每戶手中,然後,跟著官署聘來的農官,從零開始學耕作。
漫長而枯燥的過程,讓野慣了的原住民們難受極了,他們非常不適應這樣的生活,盯著地里的種子,恨不得它們一夜之間就破土而出,開花結果,然而,真實的情況是,這樣嬌弱的種子,水多了會淹死,水少了被渴(旱)死,等好不容易看到芽了,沒來得及高興,那鳥就來了,一個不錯眼的,芽就叫鳥叼了,等徹夜守到了頭,沒等開心,蟲子又鑽出了地。
這給累的,更別提期間需要漚肥水、搞糞肥,把幾十年沒為菜蔬費過的心思,全費完了,也不見得能收穫到自己想像中,那樣的豐收。
好在荊南的基礎產業,並非農業,請了老農教他們伺候田土,目地就是為了讓他們,在之後的藥田裡,能有一些耐心。
當然,就目前的時間上來說,有經驗的老農才剛剛到崗,那劃成耕地的區塊上面,還有草根石塊沒清理,後續的漚肥也是一項大工程,這都需要時間來慢慢實現,只開了個頭後,再安排上靠譜的人去執行,想來過個一年半載,這荊南的土地就該成為繁茂的種植區了。
太上皇的人在各州散播消息,將荊南缺各種物資的消息傳了出去,就跟當時江州那邊一樣,光基礎建設就能讓一批辛勤勞作的人,能夠憑自己的雙手吃上飽飯,另有一些小商販們,靠經營木料石材的,做小食攤子的,只要不懼奔波,都能在這兩地謀到能令家庭富裕的出路。
崔閭是不會在這些小生意上摳摳搜搜的,包括來做工的百姓,就像徐應覺想的那樣,似個冤大頭般,將錢往平民百姓的兜里送。
前前後後大幾百萬兩,他全都投進了荊南的建設改造中,等皇帝也要在海航線上滲上一腳的消息傳出來後,那些剛剛花光家中儲存,買地建房造屋的人,一時間全都傻眼了。
派了徐應覺前來說項,想將送到崔閭手上的銀錢要回去,不是說地不要了,是緩一些時日再來交,為防崔閭不信任他們,他們還讓徐應覺帶了家中珍藏,用那些古玩玉器押一押。
崔閭兩手一攤,告訴傻眼的徐應覺,錢沒了,都花出去了。
徐應覺不信,崔閭掏出了帳冊,那一筆筆訂購建築材料的定金,全清清楚楚的記在了上面,包括用工工費的錢,全額提前預支了出去,當真是一文錢沒留下。
後續便是太上皇的人,攜帶大量現銀,與那些人家用固定資產抵押出了真金白銀,然後與皇帝爭取同一趟船的,準備去海上撈金。
徐應覺隱隱察覺到了不對,他是知道崔懷景和崔閭之間的貓膩的,可他卻又具體說不出個章程,最後沒辦法,將秘信遞到了皇帝那邊,想當然的,太上皇這邊也知道了他的懷疑,與崔閭閒話時,還誇了他一句敏銳的話,只到底通過拉媒保纖談買賣土地一事,知道了這人的政事方向,與他們的不同,即便這人聰慧可用,卻也不能用。
梁堰那邊是在後頭察覺出了荊南土地的事,他身後自然也有富紳眼攙這塊肥肉,只這時皇帝也要參與海貿的消息已經散播開了,他們在眼前利益,和長遠利益之間犯了難。
崔閭既然想要一網打盡,自然各方資財都是不想漏過的,一封信將航船貨物將滿的消息散了出去,激的他們沒有過多猶豫的,就將手中銀錢全投了海貿,轉頭卻來問崔閭,能不能用手中固定資產與他置換荊南產業田。
能,必須能!
這消息叫徐應覺知道後,人帶著他背後的富紳來質問他,憑什麼之前他們不能用珍藏抵押,現在到了梁堰這裡,就能用資產置換了?這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