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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族裡弔唁的人開始陸續上門,夏信然卡著不早不晚的時辰,也帶著弔唁禮登門祭拜,崔閭換了一身灰衣,在偏廳見了他,面色倒還平靜,叫他回頭往其他縣發信,讓其餘幾個縣的縣令們,不必特意往滙渠來,免得耽誤了公務正事。

    一府之主的公子過身,屬下們前來弔唁乃經義,人之常情,夏信然是離的近,其他縣等得到消息趕來,起碼得隔天,崔閭這話一說,意思就很明確了。

    不會借兒子的喪儀大操大辦,且也不會收各縣縣令屬下們的孝敬,讓他們各司其職,該幹嘛幹嘛。

    夏信然拱手揖禮,聲音惋惜,「府尊大人節哀啊!」

    白髮人送黑髮人,儘管崔閭表現的很平靜自持,可夏信然仍覺得,這定然是府尊大人在強撐,不願意在屬下們面前失態而已,因此,寬慰的那叫一個誠懇。

    崔閭拱手點頭,「也是小兒命運不濟,雖說難免有些遺憾,卻對他來講,也是一種解脫,放心,本府沒事。」

    崔二少爺在西北長廊線,路遇霸匪斷了腿,進了和州,又遭沙匪劫掠丟了命,可謂是霉運附體,閻王招人,根本沒辦法避開,只嘆了命途該絕。

    崔元逸來問要以什麼名目,解釋老二突然去世之事,崔閭連一點替他美化之詞都不想的,直接用倒霉兩個字,讓他對外解釋。  

    上門弔唁者,不管真心或假意,與主人家攀談時,總要問及死者因何故去之話,按一般人家,總要為死者組織些體面之言,讓祭祀主持者也好有詞可念,然而到了崔閭這裡,壓根就不予用溢美之詞,為老二添尊增榮。

    沒必要!

    夏信然也是叫府台大人的反應,弄的挺懵逼,一嘴的想要夸一夸崔老二,來以慰府台這位老父親心的詞,愣沒機會說。

    怎麼說?

    人家親爹都說了,他去世是因為他倒霉,且本來他與崔老二也不熟,夸也只能夸天妒英才,可憐天不假年之言,然後,人家老父親直接透出一個意思來,甭夸,我不想聽。

    可能是真傷心吧!也沒心情招待他,然後夏信然便識趣的告辭了,回去立即派了幾路快馬,往各縣同僚那邊報信。

    雖然府台大人說了不用來弔唁,可大領導的兒子沒了,不來不好,趕緊的來吧!

    只他沒料崔閭說的不是謙辭,是實話,隔日便給兒子起了靈,定於第三日入土,喪儀辦的那叫一個簡單匆忙,平常人家還要停足七日靈,有身份的人家一般都停足半月才起靈,崔家老二滿打滿算,只停三日。

    崔元逸站了出來,以兄長的身份對外解釋,「因家父尚在,為免亡子撞父壽,引出什麼折損之事,只能委屈二弟讓一讓尊了,早入土,早安長輩神。」  

    這話也沒錯,總歸對於一個老父親來說,算是人倫慘事了,喪儀拖越長,對於長輩而言越是種折磨,可到底對兒子而言,似有些薄待了,但這話是沒人肯在崔家人面前說的,只個個點了頭,作出一副哀嘆理解的模樣。

    確實,總歸沒有老子讓兒子的,那些利用晚輩喪儀斂財的除外,崔府台家又不缺錢,因此,那許多人家的弔唁禮也無須等,定了時辰下葬,那是直接落棺封土完事的。

    因此,等距離稍遠的桃連和從朔縣縣令,帶著弔唁禮趕來滙渠縣時,崔家二少爺的墓碑都豎起來了。

    沒法,兩人只好向夏信然求助,都怕因這節事得罪了頂頭上司,夏信然也是被崔府行事給弄的摸不著頭腦。

    因為整個治喪過程,崔閭作為父親,全程沒見在兒子的葬禮上露面,只長子崔元逸帶著媳婦兒子迎來送往,反倒是另一頭的吳家,因為吳方入了崔氏忠護祠的原因,整個治喪期間,弄的倒比崔老二這個主家公子還熱鬧人多些,崔閭更是親自登門敬了一柱香,並讓吳家為吳方停滿半月靈,再擇良辰吉時下葬。

    兩相一比較,光吳方那邊的祭禱詞,都顯出主家對他的厚重依仗,並為他的猝然離世而傷心悲痛,叫的雲台寺高僧唱足了九日經,經幡香火直直燃了半個月,那遲到的兩位縣令一拍巴掌,直接將弔唁禮送去了吳家。  

    這一舉動,竟得到了崔府台的親自接見,那邊崔老二喪儀期,崔府尊都是閉門謝客一律不見的,這信號一放出去,往吳家弔唁的人家立即陡增,那些沒來得及送出弔唁禮的人家,這下好了,全往吳家使勁,把吳家親族嚇的忙去尋了崔元逸拿主意。

    吳方是沒有子嗣在的,父母也已離世,他只有個堂兄,平時走動還算勤快些,這次他的喪儀便是由得他堂兄主持,除了陶小千執孝子禮,他堂兄還令幼子給吳方摔盆填土,算是準備過了他為吳方接嗣,崔閭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到底他的觀念里,無子嗣操辦身後事,已是人生一大憾事,若往後年節里還收不到子嗣供奉,就更顯淒涼了些,再熱鬧體面的喪儀,也避免不了身後無人的悲傷,吳方堂兄這舉動,也算是真正寬撫到了他的心裡,於是也便定下了那孩子的前程,保他今後入學起仕,脫部曲之身,叫一眾吳家人激動不已,紛紛表示,對於吳方年節下的供奉,定會用心籌備,絕不使其碑前寥落。

    至崔閭將離家回府城之時,他才猛然覺得身邊這幾日似少了誰,眼神在幾個子女身上巡視一遭,卻見小女兒依偎在長女身邊,身上裹著厚厚的狐皮大氅,一副畏寒畏冷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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