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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想叫我親口說出「太上皇該隱於世,永無涉世之期」之言,不可能,決對不可能。
他在天命小蠢貨的焦急里,猛然意識到了主體諫言的威力,它這麼強烈的引導他,生出對太上皇的厭恨之心,進而激發他內心裡,對於太上皇出現在他生命里的抗拒,為的就是,讓他親口送走太上皇,只要他將天命小蠢貨餵到嘴邊的那句,「這裡本沒有他,他不該來」說出來,那之後的日子裡,太上皇會被意識體抽離此界,像原書中那樣,倫為別人口中的傳言,只存在於寥寥幾行字語間。
從他們進入此地開始,就已經落入了天命小蠢貨的圈套里,那些細蠅的出現,老二的身死,到飆進他眼裡的那滴夾帶蠅蟲的鮮血,都只為了引出他心裡,對於太上皇的排斥、殺機,亦或是之後梗在兩人之間的殺子之仇,引出的離心離德,割袍斷義之舉。
這是一個連環套,一個不怎麼高明,卻利用了人性弱點的圈套。
但凡之後,他開始懷念亡妻亡子,那種逃脫人性的責備,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重,進而尋找心靈安穩,推卸責任到另一個執行人頭上,裂痕會被無限放大。
他和太上皇將不可能再回到心意相通期。
看來小蠢貨是真的很忌憚太上皇啊!
理清了這點,崔閭瞬間就不懼了,看著一個個親人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哪怕血濺五步,都沒能引出他巨痛的波折心理。
假的,都是假的。
冷靜,必須冷靜。
這就是高祖留待後人,來發掘的秘事麼?
他在這裡,獲得了此界的本質,利用疏漏完成了交易,催生出了一個嶄新的「崔閭」,然後,又用高祖母的遺骸,引導他來此,窺探本真。
崔閭摒息,尋著惡意感受著天命的藏身之處,之前它就受過太上皇一刀,太上皇估摸它短期內不會出來作祟,卻低估了它驅逐他的決心,這是拼著重傷丟命的風險,也要達到目地啊!
突然,崔閭猛的定住了神魂,對著身側隱有風動之處,喝出厲意之氣,「寧正壅,左側五步三尺高度,砍!」
太上皇幾乎不假思索,立即提刀便對著空無一人處砍了下去,只聽嗞啦一聲響,似帷布破裂般的響動,炸在二人耳邊,他挺刀直入,旋轉攪動,直至刀尖感覺扎住了什麼東西後,才一把將之抽出來。
崔閭卻是喚了宓意,「小意,可以撲殺了。」
宓意立即一個惡虎撲食,張了嘴將那團扭動的血滴給吞進了肚子。
原來,在血滴進眼之時,它便蟄伏在了旁邊,聽從崔閭的吩咐,靜靜的看它扭動鑽營。
崔閭深吸了口氣,張眼定晴,這才驚覺,自己現在的姿勢竟然極具攻擊力,手中竟然還拿著匕首,關鍵是匕首上實鑿扎著了人。
他慢慢轉身,發現箍著自己身體不能動彈之人,一手提刀,一手圈住自己,橫在他眼前的胳膊上,正扎著一把匕首,血正順著傷口沽沽滴落。
太上皇緊繃的聲息喘在耳邊上,他卻並沒有關注自己的傷口,反而在察覺到胳膊彎里的人,本來僵直的身體,終於軟了下來後,輕聲詢問,「帷蘇?清醒了麼?」
就在剛剛,一直與自己對打的崔閭,突然橫刀對準了自己的脖子,在太上皇意識到它想幹什麼的時候,人已經條件反射的沖了過去,拼著被重傷的危險,攔住了那把離頸側不到兩分的匕首,然後,一眨眼,那匕首果然就往他刺了過來。
若非崔閭突然出聲,讓他撥刀沖對側空中砍,他現在被刺的地方,就應該是胸膛,恰是那一聲「砍」的急促,讓他轉了半個身位,避開了胸前要害,只叫它的匕首扎穿了胳膊。
崔閭手一松,臉上血色盡失,低頭忙要察看他的傷勢,「我醒了,你怎麼樣?」
說著,忙從身上的袖袋中摸藥瓶子。
太上皇搖頭阻止了他,提著刀,將刀尖遞到他眼前,「看,這是你讓我扎的東西。」
一截還帶著電力火花的數據線,崔閭不認識,但太上皇認識。
他垂眼看著那指長的線路,聲音輕慢,「帷蘇,我好像知道這是什麼維度了。」
崔閭的關注點,卻在失真的天空,開始具象化的演變中,他輕聲道,「寧正壅,你抬頭。」
那之前被砍掉一半的日頭沒了,黑夜變白晝,而隨著太上皇最後扎出的那一刀,周圍總叫人感覺假的布景,在慢慢變真實,山花開始蔓延,樹木開始催發,連旁邊的黑泉水,都肉眼可見的清澈了起來,成了一汪真正的山泉眼。
而倒伏在泉眼邊上的崔仲浩,則在他們眼前,閃爍著明明滅滅的光影,最終如煙般化為虛無。
此方天地,終於與外面世界連為了一體。
或者說,天命小蠢貨在這裡開的下降通道,被他們人為給關閉了。
崔閭張合的嘴巴,緩慢吐出幾個字來,「我是真實存在的人,不是別人編造的一段文字,更非衍生劇目里的一段數據,我是有血有肉的人,這裡,與我性命相連。」
太上皇點頭肯定,「是,你閉環了此界,從此,沒有人再能隨意抹殺你,你的存在便是此界的錨點。」
從此,此界真實。
那小蠢貨將再不能隨意安排人過來,因為,此界的氣運,會漸漸往崔閭身上偏移,就跟他在另一界般,擁有了氣運子的男主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