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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蠱窟里的蠱,都是蠱中強者,除了野性難馴,論能力,真有可能比除了胖虎以外的蠱種強,只是其性太毒了,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要不是宓意衝過了族老們設下的驅蠱藥障,只那一回,聖女就沒了。
宓意的護持,讓族老們又看到了希望,這才沒有再用此險招逼迫聖女,也讓爾扶重新回了聖樹上。
李雁捂著嘴哭倒在烏靈懷裡,這些事她都不知道,她以為的聖女,是受族人尊重,與族老會平權,在族中有崇高地位和話語權的存在,結果現實竟然是這樣的殘酷。
太上皇臉色也相當的不好看,他也同樣不知道那些人,竟然還干出過這等有違人倫之事,想來都是覷著他無暇分顧這邊時偷偷做的,到底還是因為他疏忽了看管。
一時間,他竟是被這小姑娘懟的無言以對。
崔閭撥開了他擋在身前的高大身軀,之前遭雷劈的地方上了藥,身上衣裳也重新換了一件,有胖虎在,他這傷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只那頭髮到底是焦了一半,被他自己拿著匕首削了一些,如今只能做披髮狀,看著雖儀容不整,威儀卻絲毫沒減,一樣的具有威懾力,往那一站,就不由的讓人心生瑟縮之意。
至少,族老會的那幫人,以及被滅了倚仗的蠱兵們,沒有敢沖他拔刀相向的,在止了嚎哭之後,被鄂四回全攆去一邊,縮著再也不敢動了。
他們終於認清了一個現實,就是聖王以往的和善仁慈,不是因為任何理由和牽扯,被逼的跟他們和善仁慈,而是人家是真的想與他們和善仁慈,共謀發展之道,是他們自己把路走窄了。
崔閭站到了鳶黛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下,面上無波,聲音也不見起伏道,「你若真能體會到聖女自裁的意義,你就不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也不能如此理直氣壯的來質問他。」
太上皇的眼神落在擋他身前的人身上,這感覺就挺奇妙的,好像從來都是他擋在人前,真開天闢地頭一遭,竟然有人會為了他挺身而出。
他嘴角一勾,這種受人維護的感覺也挺不錯的。
鳶黛張嘴似要開口,但崔閭並不予她開口的機會,而是直接道,「你想想剛剛沖我開口的舉動像什麼?是不是像你們族裡那些男人,扒吊腳樓時的語氣神態?只不過你自覺地位顛倒,有了可以像他們一樣的自由選擇權,可是所謂的婚姻,所謂的兩情相悅,你仍是不懂,你只看到了他拒絕聖女的合歡之請,卻沒看清,聖女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邀的他?聖女是自願的?他是個男人,有送上門的女人,怎麼不能要?或者,你有見過有男人,對著送上門的女人說不的?不是沒有,至少沒那麼常見,至少你的生命沒有出現過,是不是?」
崔閭一向少有耐心做與人開導的工作,但是這個女孩子能帶著一群女人,手刃男子,憑著一股狠勁,搶在他們之前,扼殺了消息泄漏的渠道,這就足夠他可以寬待她,並予以思想上的解惑。
鳶黛陷入了沉思,她一雙杏眼定定的在崔閭和太上皇之間來回,半晌方道,「可這是我族傳統……」
崔閭擺手,「以後這個傳統將不存在了,你的年紀,剛好可以見證一個家庭戶的建立,今後,你會像外面的普通百姓一樣,擁有屬於自己的丈夫,知道自己腹中的孩子是誰的,該找誰承擔責任,並在想要休息的時候,會有男人為你兜底,又或許,你不需要依靠男人,那也可以憑藉自己的雙手,讓男人成為你的附庸,讓所生之子歸你姓,都可以,這就是締造家庭婚姻的由來,至於能不能有兩情相悅之人,唔,這得看你運氣。」
太上皇被他最後一句話給徹底逗樂了,原來兩情相悅之事,在他眼裡竟然是撞大運般的由來。
真不好說,他竟然是個生了五個孩子的男人。
哈哈哈哈!
被懟的鬱悶一下子就沒了。
同樣的,鳶黛也一副無語狀,這人口口聲聲大道理,結果最後跟她來一句,看運氣。
她要有運氣,就不會生成荊南蠱族人,她要有運氣,就不會長到現在,連個看順眼的男人都沒有。
哦,現在有了,可惜人在跟她講道理,顯然是不準備與她兩情相悅的。
鳶黛其實仍不太懂所謂的婚姻,以及一個家庭里只有一個男人的樣子,她受聖女開導,只隱約知道,她們不應該受如此欺負,不應該受如此迫害和苛待。
族群發展要靠她們,孩子是她們生的,連那些左右她們生活的男人,也出自她們的女性長輩,憑什麼到最後,能作主,主宰她們命運的,卻是一群從她們肚腹里出來的男人?
這不公平!
說了母系體,就該以母為尊。
所以,她覺得,從她開始,生出一個完全尊重女孩子的族群出來,重新制定族群規則,以後,就要換族中男子聽她們話,看她們臉色吃飯了。
她握緊手中的刀,眼神開始往族老會的人身上瞟。
機不可失,這些老傢伙應該去死才對。
太上皇注意到了她的動作,搖了搖頭,這姑娘還是太嫩了,困於一隅之地,有些事情看待的還是淺顯了點。
他指著沖天的大股黑煙,問她,「這煙飄上天,你覺得方圓多少里能看見?」
鳶黛愣了一下,抬頭往天上看,想了想,「百里?」
青天朗日,萬里無雲,這煙如此顯眼,若無明火升起,便非山火之流,傳到外面,自然是會引人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