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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長廊線那邊的黃都統肯定是不容易講通的,他閘著那條官道,本就有保障著各地官鹽價格的意思,而他想用海鹽打擊現今官鹽價格,與他背後的大佬利益相衝,自然就是道不同了。
但梁堰這邊有一點與他不同,他過水路運來的海鹽,只供著荊南一地百姓食用,其實用不了多少,萬把人的海鹽,每季來一次,也只多幾百斤。
崔懷景一副非常理解他的樣子,向他承諾,他只是想替治下百姓,從江州拿些便宜質量又好的鹽吃,屬於自家食用,不對外公開售賣做攬錢之舉的,他們荊南不靠販鹽過日子,他們有自己的本土產業,等他們藥業全面發展起來了,就足能夠養活治下百姓了。
梁堰叫他說的也沉思了起來,表示要回去想一想。
崔閭送了人出門,然後手書一封信叫人給徐應覺送了過去。
當日晚間,徐應覺便拎了壺好酒,去了梁府。
第134章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三月的江州, 有著傳統的開航日,歇了一冬的曬鹽場,會再次進入爆烈的製鹽工序中, 往年這個時候,第一批海船,會將去年秋冬零散囤積的海鹽, 拉些出去象徵性的往航線上走一圈,各個近鄰島嶼上的人, 便都知道, 冰封解凍的開海季要來了。
但今年是個特殊年,去年秋冬的那一場變動,連著地下城的現世, 令江州灶戶根本沒時間上曬鹽場的工, 而各家庫里所存的海鹽量, 被朝廷拉走一批,支援了一批給和州, 就留存在手上的,根本裝不了半船,是以,這個開航日的儀式,就不知道怎麼操作了。
董成功此次跟隨船隊到荊南來,也是有問崔閭拿主意的, 總不能放條空船入海吧?
崔閭敲了敲桌几, 讓他回去江州衙署等著,並且將碼頭倉庫給空出來。
接著, 他便在荊南遙控京畿的崔元圭,放話給他, 可以送他三條船的航路,若有什麼生意門路,盡可放手去干,他這裡不收他的賃船錢。
崔元圭剛剛促成了崔懷景的荊南州府之位,便得到了崔閭開海行船給方便之門的信號,當即就在自家的書房內笑開了花,與其弟崔仲承道,「這個崔閭子倒是個極講信用之人,且非常有眼色,呵呵呵……你看,為兄不過是在朝上幫腔了幾句,他便給了我們家這樣大的好處,可見,那崔懷景定是與他交情極好,可不是他們表現出的互相防備,面和心不和之態。」
崔仲承較之年底去江州時,更顯得滿面春風了起來,無他,因為崔元圭親口承諾了,等保川府的同知位空出來,推舉出去接任之人,便是他的嫡長子。
他是個沒仕途緣的,這輩子註定是要幫襯著本家,替他大哥打理族中事務的,可他的長子卻還有機會入官場縱橫一番,可憐他這給人當老子的,忙前忙後,為的可不就是他自己子孫們的前途麼?
有了崔元圭的應允,雖然不能留京,可也要看外放的州府是哪裡嘛!就保川府那地方,多少世家子弟打破了頭的,都找不著門路進,他的嫡長子若能藉由此機會,去保川府歷練歷練,來日回京,前途必定大好。
崔仲承躬身給他大哥行禮,面上含笑,「大哥智珠在握,萬事都逃不過大哥的眼睛,只咱們自家人得了這樣大的好處,可要怎麼對外說呢?」
以盧氏為代表的眼睛們,可都盯著他們家呢!
兩邊崔姓打的火熱,雖是他們授意的親近之舉,可萬一清河崔氏這邊,真叫金錢迷了眼,倒戈進了帝黨一邊,那與他們之前的計劃,可就大相逕庭了,說出去都是要叫人笑掉大牙的存在,跟偷雞不成蝕把米般,會被記錄在世家譜上,供人當笑料學習警示的。
崔元圭眯眼撫著下頷,老神在在道,「當然不能三條船全給咱們自家人用,這樣,你留一條船,明兒再去與各家掌事的通個氣,讓他們自己拼剩下來的兩條船,如此,便也不算咱們家吃獨食,有錢大家一起賺嘛!」
放他出去釣魚,在已知江州是帝黨掌中物的情況下,他領著一門幾百口人打前陣,這第一口好處,總該叫他家占占,總不能他承擔著敲了帝黨牆角後的清算危險,還要無私的貢獻出財帛所有吧?
是以,他清河崔氏獨占一條船的利,屬應當應份的,誰也別來指著他的鼻子說分配不公,想要公,就自己出頭去與江州打交道,看那崔閭子理不理你!
世家門第,表面看著一團和氣,實際是為利益分配,打的頭破血流的日子從沒斷過,只不過都風花雪月的遮掩了過去而已。
他們怕他假戲真做,與江州真和氣成了一家,他還怕他們過河拆橋,遇事敗不搭手相救呢!
總歸,各有各的防備。
緊接著,就是在臨江別苑除京畿圈層外,消費最高的別地州府世勛們,都得到了可以夾帶貨物上船的航道牌,作為他們的貴賓禮遇。
崔閭如今就住在聖地中心的那棵樹心裡,其他吊腳樓房屋全部進入修整狀態,只聖地周圍還沒動工,得等到大體規劃完了後,再來徹底整改這裡,於是,他的辦公房也就近擺在了樹旁邊。
荊南蠱民是個野地里都能睡的主,對於這樣大規模的動工,除了一開始的牴觸外,等鶩術將新建好的居住地設計圖展示給他們看後,就不再有人來抗議哭訴了,好在天氣一天天回暖,他們上樹或打了厚厚的蒲葉裹一裹,一日日的也就過去了,對於新家新房的期待倒是更加期待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