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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一聲響,趙從海直接嚇趴到了地下,被衙差架著胳膊如死狗般拖上了刑凳,沒等人回過味來,就聽噼里啪啦的板子聲傳了出來,後面跟著趙從海粗嗓門吼叫的求饒聲。
衛沂坐在椅子上,身形動都未動,仰臉冷臉注視著陳氏,激得陳氏腦袋發熱,照著他就抬起了手臂,但在下一刻就被兩名衙差用殺威棒扣在了地上,爾後,被崔閭以藐視公堂罪,也拉下去打了板子。
夫妻兩個不偏不倚,一人三十板。
打完了,拖上堂,才開始正經錄口供。
陳氏,「一個拖油瓶,還不知道是他娘跟哪個野男人生的野種,能賣了替我兒子換幾間新房,是他的福氣,哼,他以為自己真是文曲星下凡呢?呸,也就配給男人壓。」
趙從海沉默半晌,終於抬眼看向了這個兒子,「你娘……一心求死,明明病的不嚴重,卻因為不甘心替我生兒育女,非生死志,沂兒,你還記得前頭幾年,我也曾真心待過你的,可你娘不啊,她看不上我,又要用我的戶籍冊替你上戶,呵,我能怎麼辦呢?娶到個天仙似的女人,還不讓碰,在鹽場遭了多少嘲諷譏笑?她根本不在乎我在人堆里的自尊心,那我又為什麼要替你們著想?所以啊,我就將鎮上最刻薄的女人娶回了家,然後隨她折騰而已。」
衛沂垂眼看著他,看著自己曾也想真心待過的長輩,聲音冷凝,「若我沒記錯,我娘借你的戶籍冊用,是給了你錢的,她把能帶出來的所有錢物,全都給了你,是你沒有尊守承諾,違背了當初的約定,這才有了趙菡和趙莓,是你害了她。」
當時答應的好好的,後來把人娶進門了,怎麼就非要人履行妻子床弟之歡了?
衛沂現在看他一眼都嫌髒,撇開眼睛落向陳氏處,「你知道這個男人不是真心要娶你,所以你恨他,恨他你就來折磨我們,陳氏,你真悲哀,你可知道,他根本不在乎你生的是誰的孩子,他就是在利用你來迫害我們,好自己落個耳根子軟的清白名聲,綠帽子怎麼了?他當不知道就可以算沒有,誰敢硬給他戴?你偷了這麼多年人,你敢到他跟前說麼?不也還是照樣得跟著他過日子?生的兒子可能還得給他養老送終,陳氏,你還覺得自己厲害麼?」
他九歲就得了童生,懂事的比大多數孩童都早,對於大人間的糾葛,早看的透透的,若非勢單力薄,他早要把人往死里弄了。
所以,他非常能理解他母親求死的心情,並不為她為自己設的吊命之局而生氣,正好,他也需要用兩個妹妹來激勵提醒自己。
真是一場酣暢淋漓的家庭糾紛,只一柱香的時間,就傳遍了府城大小角落。
最終,以趙家兩口子收監,等候宣判收尾落幕。
子告母?
當衛沂拿出一份由其母與趙從海簽訂的協議,證明二人的婚姻建立在戶籍買賣上,而非正當婚嫁之實時,那牽扯的所謂父子名分就不成立了,既無父子關係,又何來子告母之說?
崔閭定定的看著跪在堂上的衛沂,聽見他清淺的聲音緩緩道來,「若府尊大人未能聽完草民冤屈,而行仗打威行,那這份協議,將會隨草民一同下葬,多謝大人給了草民自鑒的機會,草民……此生無以為報,定竭力考取功名,以為大人鞍前馬後。」
府台大人說要讓他考,誰還敢揪著他那幾年為書童伺候人的經歷不放?
衛沂知道機會難得,又加之他現在的特殊體質,可能也唯有眼前的府台大人,能不別眼相看他這異處了。
他後來經過打聽,知道了眼前的府台大人,曾為江州蠱禍做過什麼努力,是以,他能斷定,沒有任何一處地方,有呆在他身邊的接受度更高。
崔閭看著衛沂,心道,真是後生可畏,他這是收了個什麼樣的妖孽呢!
罷了,好在品性不錯,那因五大家倒台,而受到多方商賈狙擊破了家的合作者,也過了清算期,或者本來上面也沒打算清算這些小魚小蝦,只不過魚池裡總會有大魚吃小魚,這衛家失了靠山,被夾擊攻破也在意料之中,總有新的高樓是建立在一片廢墟之上的麼!
人堆里跟著瞧熱鬧的王聽瀾,悄悄的退了出去,眼中一片欣慰。
崔閭的的確確是符合北境選官資質的,希望主上也能滿意他。
而回了內院裡的兄弟二人,談話也到了緊要處,崔仲浩聲音不自覺的高了八度,「大哥,你莫要開玩笑,叫我跟著運鹽車隊走西北長廊線,您不如直接喊了西北都統來殺我。」
崔元逸眉頭緊皺,耐心逐漸於無,「你要出仕,又向爹證明不了你的能力,為兄盼著你能靠此一行,在爹面前搏個彩頭,好換一次出人投地的機會,再者,若你能得了和州總督畢大人的青眼,便是科考吊個車尾,他也能將你撈去和州上任,有爹這個大旗在,你的路遠比別人寬,怎麼就只一次冒險的擔當也無?你這叫人怎麼放心讓你出仕?」
崔仲浩氣急怒吼,「這不是冒險,這是送命,大哥就這麼恨我麼?我就算聯合二叔誣陷過你,可也沒想著要你命,你這建議,與公報私仇何異?乾脆不如直接說要弄死我,也好過打著為我好的名頭來……」
啪~!
崔仲浩的聲音被一巴掌結結實實打斷了。
崔元逸舉著胳膊掌心發麻,眼裡帶著傷痛,「兄弟一場,你竟這般想為兄的麼?為兄在你眼裡,什麼時候變得這么小人了?父親說的沒錯,你現在就是牛心左性,是該關在祠堂里好好反省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