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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被他這深厚的來歷背景震懾,忙一起端了杯子敬他,崔閭直接拍了拍身側的長孫,朝著太上皇方向示意,「灃兒,去給寧先生叩個頭,他如今雖是祖父高價聘請的幕僚,但既有著曾經那般輝煌的經歷,便也值得你給他敬一個,多謝寧先生慷慨解囊,捨得割愛。」
崔灃很聽話的起身,行至太上皇座前,撩袍下跪,一套禮儀動作,皆世家公子風範,小小年紀已見風姿,來日曆出風骨,可以想見的,能承其祖崔閭全部風儀。
太上皇很欣賞喜愛崔閭的長子長孫,觀其家人,除了去北境的小五,隨隊去和州的老二夫妻,眼前這些,長房一家子,老二的三個孩子,兩個和離歸家的姑娘帶著各自的孩子,完全繼承崔閭樣貌才情的,竟全出在了長房,除了崔灃,還有個八歲的崔淳,小小年紀,也屬聰明掛的,且嘴還甜,比他兄長顯出幾分跳脫,見崔灃坐在了祖父身邊,他竟主動跑到了他身邊來靠著,然後見兄長跪下了,他也跟著跳下凳子陪了一跪,惹的滿廳人大笑。
老二的三個孩子可能更隨母相,因為父母皆不在,長姐欣妍便承擔起了母職,帶著弟妹隨在大伯母吳氏身邊,性情開朗,一說話就臉帶笑,她弟弟崔濟吃的一副白胖樣,但眉眼裡的英氣明顯,來日瘦下來,指定也是個俊朗小子,欣蕊也是個小圓臉,眼眯起來一笑,憨憨的特別可愛,偷偷和欣芙兩個盤脖子上的珍珠項鍊玩,小聲商量著回頭拆了重做個款式。
兩個歸家的姑娘,長女身邊一子一女,李博前面說過,屬於人小志氣高型的,才六歲,行止都透著老成,用餐無需人幫,眉眼裡帶著過早懂事的倔強,李姝四歲,窩在母親懷裡,一聲也不出,兩個表姐要拉她下地玩,她也不去,扭著手上的珍珠扣子,拿眼打量周圍人的表情,小模樣倒是跟崔家人相似,李博倒是李家人面相。
幼女只一個女兒芷然,先前一直被崔閭抱著,到入席後才回到母親身邊,小模樣完全繼承了其母,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都透著一份靈動,眉眼間光華流轉,柔媚天成。
這一家子人窩在滙渠,憑白的給這窮僻之地,添了鍾靈毓秀,人傑地靈之氣,也怪不得那些遺老想要用崔氏子,提純血脈了,老牌世族的教養刻在骨子裡,便是隔房分支子,除了變異的幾個,大部分,如崔元池、崔榆、崔柏源等等,哪怕就是不成氣的崔頌舟,都長了一副儀表堂堂的好樣貌。
太上皇尤其看好長房裡的幾個孩子,崔元逸就不說了,那是崔閭手把手教出來的,除了比他老子文氣些,歷練了幾個月下來,行事手段頗有幾分崔閭的風格,崔灃雖還在成長中,行事也已見章程,半點也沒有這個年齡的毛躁,沉得下心,定得住神,是他見過的小子當中的佼佼者了。
他眼神略過崔家的幾個女孩,笑的一臉老謀深算。
崔閭腦中的弦立即警醒,兩人目光對上,就見太上皇盤算著開了口,「你家這幾個孫女……」
說著還故意的頓了一下,在崔閭越來越危險的目光中,才悠爾道,「寧某瞧著,比京里的勛貴世家女也不差,回頭寧某可以寫信,讓京里的好友去宮裡求兩個禮儀女官來,學上兩年再儀親,想來會有更好的出息。」
近日已經被踏門說親的,快愁到頭髮白了的吳氏,聞言眼睛大亮,激動的和兩個小姑子對視一眼,俱都期待的看著上頭老爺子,盼著他不要拒絕。
自古以來,宮裡出來的嬤嬤、女官們,都是各大家族的座上賓,等閒人家根本沒門路可請,但有女孩子得其任一教養幾年,出門都要叫人高看一眼,說親門第肯定高上一籌。
做母親的,沒有不指望自家女兒嫁的好的,吳氏當然不例外,從自家公爹扶搖直上後,她便覺得滙渠縣內的人家,哪哪都不合適了,便是江州府內的人家有人來說媒,她也得顧慮著人家的最終目地,心裡總覺得缺了什麼,很有種替自家女兒和侄女不值得感。
她們兩人當能配得更好的。
崔閭沉默了一瞬,吳氏那眼神簡直能穿透人,他當然知道這個兒媳的期盼,可她不知道眼前人的真正身份,太上皇這意思,若他沒領會錯,是想從他這兩個長成的孫女里,挑一個配太子。
他給太上皇開的盤口太大,來日若事成,憑他的功績,崔氏一門榮耀,會不會成就新的世勛力量,也未可知,既要捆綁,當然沒有比聯姻更牢靠的關係了。
兩家合一家,來日事成,崔氏的功業,也便是皇室的功業,有太上皇作保,他能確定下一任天子定屬崔武兩家的血脈。
崔閭有些猶豫,他沒有見過太子,而再兩年太子便將成年,身邊定然有鶯鶯燕燕往上涌,便是各世家勛貴的眼睛,也得盯著他,他不能確保自家的孫女,能在這樣高身份的男人身邊,能占幾分情誼。
他心裡是不希望孫輩們的日子太艱難的,哪怕孫女,他也希望她們能挑個人品貴重,行止有度之人,便是無多少情愛,也不會因為對方的品行,而受到傷害或薄待。
夫妻情分,當情沒有的時候,考驗的就是一個男人的人品和德行操守了,尤其在如今這個世道,一夫一妻制雖然被提倡,但大環境仍是妻妾同夫時,身為太子的武弘放,能否堅持父祖治世理家方針,還有待觀察,過早的為孫女選擇這條路,往後想改弦易張,怕都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