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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真,他越是近距離的與他接觸,就越佩服他的那份寬忍度和氣性,不是什麼人都能如此與民講道理的,尤其是上位者,他們手裡的權利,就是最好的道理,哪怕指鹿為馬,也多的是人附和,可只有太上皇做到了融入百姓堆里,切身的為他們著想。
王聽瀾的意外受傷,帶出了崔閭在南城門上的處置手法,他不似太上皇般懷柔,也沒有多大的忍耐度,心裡記著那夜江州之變的怒意,又在之後徹底了解過那片地上的百姓生活態度後,才決定了如此冷處理的晾著那邊,就讓他們干看著其他三個城的百姓,過上經濟騰飛的好生活,就讓他們自己生出想爬出爛泥地的心思,而不是他帶著全衙署的官吏,去求著拽著他們往前奔。
自己都不努力的求生求發展,他憑什麼要帶著屬下去做這等吃力不討好的活?閻王不救該死的鬼,爛死就爛死。
他甚至為了不讓太上皇注意到這片區,在太上皇將辦公地點搬到了他桌邊時,就收了有關於南城門處的所有資料,想著等再抻他們一月半月的,就該差不多了。
土改的資料占據了太上皇的所有心神,加之他要搶時間跟著武弋鳴出海,於整個府城的具體治理情況,也只能看著每日的匯報了解,崔閭的案頭只要不出現南城區,他不可能有機會注意到那裡。
崔閭起初只是想治一治那裡的墮落厭世風氣,等與太上皇接觸了幾日後,就越發的不想叫太上皇知道有這處地方,想著等他跟船出了海後,他再騰出手來整治那塊。
無他,哪怕沒有英雄情節,他也不願意見到這樣一個,被後世奉為英主的男人,在擁有無上地位和權利後,去受那種阿臢氣,去與那些教化不開的老頑固們苦口婆心,他著實心疼他的口水,覺得他這樣的人,再要怎麼紆尊降貴,也不該將時間和態度,浪費在這等人這等事上,他無法接受夢裡的那個被人稱頌的英偉男子,在一群扶不上牆的爛泥面前,溫聲溫氣,卻還得不到一點正向反饋,可能甚至需要他一而再的浪費口水,浪費腳力,去與他們講道理,周旋怎麼幫他們改善生活的事。
那太可怕了,除了會有損他腦子裡的後世評價,還會直接滿足了那些人拿腔拿調拿喬的心理。
看,你堂堂府台大人,不是終究撐不住了,要來求我們給面子,跟上你的治理規劃麼?
太上皇目前的身份,是衙署幕僚,他出面,等於崔閭出面,這必然要與前期崔閭的冷處理方式相違背,然後導致他前期的施壓,功虧一簣。
可凡事總有個意外,他只管看住了太上皇,卻沒料到王聽瀾那邊會往南城門去,且身邊竟然沒有侍衛跟隨,看情況似乎只得那個叫凌嫚的小丫頭。
崔閭第一時間喊了崔誠去拿舶來神液,王聽瀾一頭一臉的污垢,傷口處必然是遭了污漬浸染,就算是喊了大夫來,在清理完傷口之後,也得找那種能抗感染的藥物來,再沒有比那舶來神液更好的東西了。
凌嫚被太上皇叫到一邊問話去了,崔閭卻找了抬人回來的衙差了解情況。
那衙差煞白著一張臉,又是氣又是惱,跺著腳道,「哎呀,卑下提醒過王大人了呀,讓她務必離南城門那塊遠著些,沒事不要過去,她明明前些時日都聽了的,行蹤都只在其他幾個門裡,就一個沒注意,一個沒注意,卑下們就錯眼不見的叫王大人踏進了南城門。」
那邊凌嫚抽抽噎噎,在太上皇的安撫下才平衡了情緒,捂著臉低低道,「姐姐說,她發現了一處地方,有可能是崔大人為瞞過五哥或者我們這邊人的眼,將一些受苦受難的百姓關押看管,不叫他們到我們眼前來喊冤申訴,又說那南城門口常有衙差在那處值班看管,帶太多人不好進,就我們倆趁人不備時進去,做個暗訪……」
她說完就又開始流眼淚,手顫抖著想往腰囊袋裡摸,那裡有一柄防身短刀,若她當時沒有猶豫,那些人根本不可能當著她的面,傷到王姐姐。
凌嫚懊惱的捶頭,聲音帶著恨意殺氣,「五哥,那個地方的女孩子太慘了,真的人間地獄般,我跟姐姐只不過想帶她們離開那裡,就被前後冒出的上百個人攔住了,他們不讓那些女孩子跟我們走,也不讓我們走,說既然來了,不給他們留個後就不准離開。」
說完她自己都被氣笑了,實際上,當時她就給氣笑了,一腳將那大放厥詞之人,給踢粘在了髒到吐的牆角根上。
長這麼大,真沒遇見這麼不要命的。
可是,下一瞬,她的臉上就顯露出了一股扭曲之色,牙齒咬的嘎巴響,手不由自主的又開始去摸腰間的刀。
崔閭那邊已經問完了衙差嘴裡的話,踱著步的到了太上皇身邊,看著這小姑娘的面色,閒閒問了一句,「是不是被背刺了?內心受到了傷害吧?」
凌嫚叫他問的差點跳腳,嘴巴卻不能控制的反問出聲,「你怎麼知道?你當時在場?」
凌湙拍了拍她的腦袋,「不得無禮,他那時跟我在一起。」
凌嫚呼吸一頓,不由抽道,「我踢飛了那人之後,後背上不防遭人重重一撞,踉蹌著腳的沒來得及站穩,就被那些人與王姐姐分開了,而那撞我之人,竟是之前我們要帶著離開的所有女孩子裡的一個,她瞪著我,說我踢死了她的哥哥。」
明明沒有,她收著力的,只是踢暈了而已,誰叫他嘴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