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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榆嘴唇動了動,吐出一句道,「先生做事,一向是如此磨嘰麼?」
那麼多案牘事,不快著些翻閱整理,分門別類分輕重緩急的處理,竟坐在這發呆?幕僚月俸想白嫖?
就算是他堂兄親自招進門的,也不能在工作的時候偷奸耍滑。
凌湙:……
他旁邊立著不曾動彈的凌嫚,則驚奇的瞪大了眼,仿似在說,這人好狗膽,竟然敢監工他五哥幹活!
崔榆尤嫌不夠,聲音嗡嗡的傳來,「先生既能被我府尊親自招來,想必身懷大才,既如此,亦當知曉目前江州諸事正枕待弦上,是以,當前是沒有時間與你接風擺宴的,望先生莫要以此為介懷,而……嗯,出工不出力!」
枉費了我堂兄的信重,哼!
凌湙:……
崔榆,榆木的榆吧!
凌嫚眼神都漸往憐憫處轉了,只覺這人前途暗淡,約莫是沒什麼發展前途了,眼光太差了,都看不出她五哥身上的王霸之氣天龍之姿麼!
她待要上前開口,卻被凌湙伸手攔了一下,就聽凌湙道,「來前,崔府尊可是與我說了,只叫我負責土改一事,卻不知崔經歷將與之無關等公務,全推予我來做,是何解?這本來就不該是我乾的活吧?」
他說完微頓,在崔榆漲紅的臉色下,再次緩緩開口,點著桌案上的捲軸,「我若沒記錯,各地衙署幕僚只做參政謀劃之事,偶爾基於主官寬仁,才會接手一些實事性公務,是以按理,我是無需要與這些公務打交道的,只所以肯接土改一事,乃是因為崔府尊誠懇相邀,而我亦想為江州百姓做些事,出於公心,才沾了這手俗務。」
哪家的幕僚都是閒來喝喝茶澆澆花出出主意而已,沒有被這麼當牛馬使的,崔閭藉機使喚他,可不代表別人也能衝著他搞職場霸凌,欺負「新人」。
凌湙說完,渾身的氣勢就起來了,駭的崔榆訥訥不能言,幾次張嘴都沒能發出一聲來,此時他才發現,是自己錯估了這個新來的幕僚實力,把他當普通書辦使喚了。
這下子尷尬了,回頭可怎麼對堂兄交待呢?說他一來就把人得罪了?
不是,這人怎麼就這麼大氣性呢?叫他做點事而已,新入得衙署參與辦公,不得表現表現?怎麼就跟炸了毛的狐狸般,一張嘴全是刺。
他不懂這其實是職場打工人的本能反應,哪怕過了這許多年,凌湙仍極為討厭不得已偽裝社蓄的那幾年,真是處處被所謂的職場前輩塞活,塞各種本不屬於自己的活。
崔榆叫他噎的半晌沒聲,正懊惱間,門扉處傳來了響聲,有人從外面進來了,他忙收拾好表情望過去,就見王聽瀾在前,武弋鳴在後,兩人步履匆匆,一前一後的正往裡進,然而不等他起身打招呼,就見走在前頭的王聽瀾也不知怎地,腳底打滑,噗通一下跪地上去了,後面武弋鳴愣了一下,連拉帶拽道,「王姨,摔壞了沒有?快起來,叫崔經歷看笑話了。」
王聽瀾接受到提醒,這才定眼往崔榆臉上看,邊從地上爬起來,邊自圓其說道,「最近四處奔波,委實忙壞了,腿腳一時打顫,又加之這地如此乾淨滑溜,呵呵,倒在崔經歷面前失禮了,抱歉啊!」
以她和武弋鳴的官位,當是無需理會崔榆這等小官的,奈何他姓崔呢!有崔閭擱那豎著,就跟投鼠忌器般,倒不好隨意把人打發了,免得引人懷疑,壞了主上行蹤。
崔榆已經繞著桌子過來了,邊走邊拱手,客氣非常道,「兩位大人到下官這來,可是有什麼緊要事?若然緊急,派個人來支會一聲就行,可無須兩位大人親自前來,太怠慢了!」
與對凌湙的態度不同,對這兩人,崔榆是非常恭敬的,畢竟以後自己是要去保川府做官的,又加之崔閭對這二人亦非常禮遇,使他自然而然的覺得這兩人地位尊崇,更加值得被優待。
官場中人,再怎麼平易近人,說話辦事憑的也還是實力,有實力,才能情緒穩定的寬仁寬己。
王聽瀾被他拉著客套,心裡其實很煩了,可這辦公房是崔榆主場,她來這裡只能是找他,而不該是連面都未見過的寧先生。
說來也是鬱悶,她都不知道主上什麼時候竟已經悄悄入了江州,由於近日一直在忙著婦協部的事,衙署這邊就來的少,加之自己暫住的地方離的遠,有時兩三日才來衙署交接一下文書,再與崔府台就手中進行的事項說道說道,平時內城她是不逛的,至於新開的商超,也是一點想逛的欲望都沒有,北境那邊已經逛膩了,而這邊的貨品尚未及至北境那邊的豐富,實在也吸引不了她,如此,她已有兩日沒往衙署辦公房來了。
若非武弋鳴派人給她傳話,她恐怕還要晚上一日才能得知主上一行人的行蹤,王聽瀾立即便丟了手中的工作,一路騎馬狂奔而來。
距離她上次面見主上,已經又過了有六年八個月之久,不止她,北境那邊一眾老部屬們,都張頭豎耳的等著主上音訊。
王聽瀾眼睛有些濕潤,眼角餘光,只能羨慕的瞥見武弋鳴顛著腳上前,跟只煩人的蒼蠅似的,圍著主上說話,且聲音還不低,「師傅已經被移至偏院客院休息了,大夫說以後少碰海物類食品,他約莫這輩子都食不得江州的海類豐物,正趴榻上生氣呢!」
凌湙邊聽邊點頭,沒有吱聲的意思,武弋鳴只得又道,「您怎麼……怎麼想起來給他當幕僚了?這是不是不大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