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頁
崔閭笑的噴茶,胖虎被這黑心主人坑了不止一回,遇上個不跟它計較的,可不得說人家好麼?誰叫他在人家蟲子心裡,已經是個惡人形象了呢!
哈哈哈哈!
兩人正到了臨江別苑,太上皇自然是不方便現身的,他便在會見客房的隔壁屋,只崔閭帶著陶小千去赴宴。
此時的臨江別苑內,已經張燈結彩,做好了明日開盤的準備,內里裝花雕飾,桌椅套房,全都嶄新澄亮,一色形製衣裳的仆奴們,正在做最後的檢查工作,務必使整個樓內上下,纖塵不染、香氣迷人。
一路行來,都有人朝著崔閭行禮,「請大人安!」
殷殷細語,是特意挑了幾十名歌舞伎,做開場調節氣氛用的,每個人都裁了價值不菲的新衣裙,為顯樓內富貴,崔閭還特意從地庫里挑了幾箱珍珠,給她們制了全套的珍珠首飾,在泛著暖光的紅燈籠下一照,整個人都透出盈盈玉潤的光澤來,加上本身就出采的相貌,令這些姑娘,更美的令人移不開眼,但偏偏,能讓客人們看到的美人,都是不能隨意動手動腳的存在,想有更深層次的服務,自然會有人領了往地下賭坊里去。
這些明面上的美人,就是用來引人深度消費的陷阱。
客房門打開,裡面有一人正襟危坐在等待著,面上倒是一派淡定,見了崔閭進門,立刻起身拱手,帶著不易察覺的討好親近,維持著自身身份,「仲承見過族叔。」
兩邊信件往來,互相試探了也有不少日子,從有覺得可以合作之後,這稱呼上便繼上了祖輩的緣分,信上崔元圭稱呼他為族叔,這派來的人自然也跟著叫了,顯出雙邊合作意向來。
崔閭雖然與人家頭一回見面,卻像是早就熟知了對方一樣,跟待自家子侄般無二,伸手託了一下,「自家人,無須多禮,坐下說。」
這來的崔仲承,便是崔元圭的親弟弟,也是協助崔元圭這個家主,打理族中庶務之人,派來與崔閭談「生意」,身份、誠意,都顯出十足的重視。
崔仲承很謙遜,等崔閭先坐了後,才撩袍撿了旁邊的位置坐下,三十出頭的年紀,面容保養的很年輕,舉手投足間帶著大家公子的風範,好像打理族中庶務,只是他人生閒極無聊的消遣,半點世俗銅臭之氣也未沾染,如果不是崔閭知道,他們這一支老早就在覬覦他這一支的財產,光從面相上看,真半分也看不出貪婪。
世家子弟,便愛財,也要做出一副雲淡風輕感,怪道太上皇在來的一路上,念叨個沒完沒了的虛偽做作之詞。
顯然,在太上皇心裡,這世家勛貴門裡出來的人,沒一個真性情者,早給刻上了虛榮虛偽等字眼,半分好感也無。
崔閭笑的一臉和藹,拿出族叔的派頭,與人親切閒聊,「你們這一支,不愧為我族楷模,今爾崔氏依然能在世族中享譽盛名,全賴了你們爭氣,亦帶攜的我們這一支沒墮了祖宗威風,仍能排居世族譜前列,你們兄弟辛苦了,想來這些年維持家門榮譽,很艱難辛勞吧?」
門外陸續有僕從來上茶果,進進出出顯得規矩森嚴,秩序井然,全派的低調里,又透著訓練有素的高門涵養,崔仲承看在眼裡,斂目在心中評估,看來這避居一隅的博陵崔氏,並不似早前探子們報的那樣落魄。
落魄門內,可沒有這般闊氣的用人排場。
他謙虛拱手,低眉回道,「族叔夸講,倒叫我與兄長慚愧了,家族盛名,多為祖輩餘蔭,我輩能堅守不墮已是勉力而為,再要往上攀岩發展,卻是不能了,哎,到底是仍不能夠與范陽盧氏相比,他家居世族譜首位已逾五百年之久,而我清河崔氏……哦,我們崔氏,只居首三百多年,多餘年月只能維持在前三而已,實在是不孝且愧啊!」
若得不到你博陵崔氏財富支撐,可能前三都要在此代終結了。
崔閭眯眼,替他接下了悶在心裡的潛台詞。
屋內茶香四溢,杯盞相扣,崔閭應對的一派謙和,與崔仲承道,「祖上餘蔭為其一,後輩優秀,人才輩出為其二,能得明主賞識重用為其三,范陽盧氏若不是趁時機進了一位入文殊閣,他家未必還能穩居世族譜第一,爾等亦沒有必要過謙,我族千年屹立,其間沉沉浮浮多有世事之因,如機緣到了,未嘗不能再攀世族高峰。」
崔仲承訝然抬眼,顯然沒料眼前人竟然說出如此見地,他來前一直以為,這避居山凹里的所謂族叔,只當是踩中了今上的喜好點,靠投機取巧贏得的高位,沒料,竟然肚裡也有真才識學。
幾句話,一些深入淺出的見地,就能夠看出一個人的家學淵源,顯然,博陵崔氏在教養子弟這方面,沒有因為地域的關係,而行懈怠之情。
崔仲承再次拱手,態度更加謙遜,「族叔說的是,兄長在京中斡旋日久,越發覺得各族際遇當真時有定數,非我族不敵他門子弟,實也有……哎,倒叫族叔見笑了。」
崔閭擺手,渾身舒展出一副隨意之態,語調里慵懶中帶著定鼎之姿,哼笑道,「我知你們目下的困境,非我族中子弟不夠優秀,只在當年投誠的先後手而已,這點范陽盧氏就比你父親強,果斷且有豪賭一把的衝力,所以後來事實證明,他家賭對了。」
太上皇攻入京畿,前朝的聞、關兩位閣老自當戮首懸屍,彼時范陽盧氏、清河崔氏,以及弘農楊氏,都有機會入主文殊閣,可後兩位猶豫了,就一日夜而已,就叫范陽盧氏登了先,摘得文殊閣首輔一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