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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是到了之後才知道,畢總督簡直對這個本地鄉紳言聽計從,一點沒有在京畿里的炮仗性子,擺的那個低姿態,跟換了人一樣的叫人側目。
他帶了八個兄弟出來,連他一共九個人,到了之後就被崔閭安排混進了漕幫,在幾位當家老爺進了碼頭,用他們的人在周圍搜索過一圈,表示安全能入帷帳後,他就領著幾個兄弟,在哨人的眼皮子底下,利用三次點茶加炭抬水之際,挨個的隱在了帷帳邊上,與碼頭上石頭泥土們混成了一色。
偽裝隱匿,也是他們必修的課程之一,利用周圍環境讓自己「消失」,每一個能過這項考核的人,都是能做戰前探馬的實力,用在這處小小的碼頭,是真大才小用,那些站在岸上高處的哨人,竟一點沒發現,每次到帳前伺候的幫眾,打一個來回就少一個的情況。
只聽一聲令下,那些守在帳門處的哨人,連反應時間都沒有的,咽喉就叫人捏錯了位,然後不及身體倒向地面,就被後頭人小心翼翼的接住,然後扭身一甩就搭上了背,半點聲音不出的,就將人弄走了。
崔閭目瞪口呆,周圍假裝巡邏的漕幫幫眾,個個感覺脖子發涼,驚悚的看著這些出手狠辣的傢伙,再不敢與他們對視。
迅捷又果斷,完全不給人一點點反抗的機會,一息,不、半息之間就悄無聲息的把人弄走了。
崔閭此時才有種找回心跳的感覺,秋三刀還不夠瘋,否則憑著這些人的手段,十個他和李雁,也得沒。
畢衡說的大寧軍隊紀律嚴明,他到此時才有了深刻體會,不對手無寸鐵之人下狠手殺心,也有了深刻認知,這些人是真意外的有底線,半點沒有因為頭領身上出的事,而行遷怒打殺等私慾。
邊城大營的軍事管理,此刻讓他好奇到了極點,到底是什麼樣的教育管理,才能教出這樣一支,對錯是非觀如此清析的隊伍?
崔閭暗暗下定決心,如有機會,他一定要去北境看看。
哨人身上的衣服被迅速扒下,立刻換到了早按他們身形挑出來的幫眾身上,然後立刻往岸上跑,各人按照之前他們的站位站好,遠遠的看著幾能以假亂真,然後,韓崎拿著從哨人身上搜出的鐵牌,一家一個對應的分給他的手下,遠遠的與崔閭打了個手勢後,就領著人往內城去了。
畢衡緊張的直抹汗,小聲問崔閭,「能詐出來麼?別弄炸了他們的窩才好。」
崔閭抿了抿嘴,斜眼望向他,「那你有更好的辦法?他們身上的胎除了之後,肯定還要扯皮一番,咱們不拿住了他們的底牌,怎麼談分成?哦,隨他們施捨,你願意?」
畢衡頭搖的飛快,搓著手道,「那不得行,定要他們吐個大頭出來。」
崔閭點頭,拍拍他的肩膀,「一會就跟他們扯,咱們現在的任務就是拖時間,給韓副隊他們掙取時間。」
這幾大當家走慣了海路,各家出門都習慣性的帶哨人,不似一般的鄉紳只帶隨身護衛,他們竟然將掌船的哨人當警犬用,崔閭自從打聽到他們的這個習慣後,就埋伏了這一手。
一家一個,倒真是特別的領路人。
帳簾晃動,那裡面整理好儀表的老爺們,在各自護衛的護持下走了出來,仿似剛剛殺豬似的嚎叫沒發生過一樣,對著踏步上前迎接他們的崔閭和畢衡,露出個矜持的笑來,這一笑里,帶著輕鬆,帶著狡詰,更帶著對後續事情發展方向掌控度上的志在必得。
崔閭也回以同樣的笑容,上前拱手,「各位辛苦,想必身上應當都乾淨了,哪咱們移步,去另一處帷帳內說話?」
蔣老爺被身邊的護衛攙著,跟站不住了似的擺手,「崔老爺,老夫實在是累的慌,需要立刻回府請醫看診,再休息一番,之後的事情咱們再找時間商談,可好?」
崔老爺?
崔閭挑眉,身上問題解決了,崔家主就變成崔老爺了,果然……!
畢衡眯眼,上前一步,皮笑肉不笑,「怎麼?想賴帳不成?」
越老爺跟後頭開口,「畢大人,錢咱們給了,已經是往年的三倍了,您就算拿著那些回京,這差事也夠得個大大的嘉獎了,就不要太計較了吧?」
崔閭扭了下脖子,衝著一旁站著湊熱鬧的李雁問,「可盡興了?氣消了沒?」
李雁眨了眨眼睛,歪頭齜牙,「盡興,非常盡興,至於消氣嘛,我沒氣,我的寶寶有氣,但剛剛它也不氣了,嘿嘿,它剛剛喝飽了心頭血,可快活著呢!」
馮承恩捂著胸口最後出來,眼神恨恨的盯著前頭的蔣老爺和越老爺,一言不發的往旁邊拐,想要避開他們悄悄走,卻被崔閭叫停了下來,「馮老爺,你不留下來聽聽他們怎麼說?萬一條件談到你身上,你又不在場,不是很吃虧?你們三方代表,有兩方同意,就能代表另一方籤條約吧?我覺得你當留下來聽聽。」
三人同時一驚,蔣老爺扯了扯臉皮,笑的勉強,「崔老爺在講什麼?哎喲,我老了,竟然聽不懂了。」
崔閭轉動著腳尖,示意畢衡與他一起走,邊走邊道,「蔣老爺,有些話說的太明了,就沒意思了,您看我像是個沒眼色的人麼?呵呵,九門,實際上能做主的也就你們三家吧?牌都擺桌面上了,我若還不知道怎麼出,是不是顯得本家主太廢物了?還是你們覺得,我此時應該廢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