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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桑島,一個未開化之地,人口稀疏,窮的掉□□,唯一可取之處,就是那裡的原住民們非常好驅使,且不怕死,給點錢糧就能讓他們賣命,並且指哪打哪,只要給的足夠多,他們甚至能反回頭去咬原主人,所以,江州的這些豪紳們,有條件的都會在那邊買上一塊地,僱傭一些當地原住民,閒暇時往那邊走一走,與當地勢力方打打交道,但有變故,便打著知己知彼的主意取而代之。
就是俗稱的黑吃黑!
崔閭在畢衡趕著去處理嚴修時,就叮囑過他,讓他不要打草驚蛇,免得那些人再次將大海船駕出江州水岸,在沒有摸清他們藏匿的海船和海鹽場具體位置時,最好先穩住他們的心態,所以,畢衡拿住嚴修時,弄的就是綁架朝廷命官,並強納為妾至其自戕的罪名,沒與其他豪紳們手裡的東西掛上勾。
人麼,都有僥倖心理,只要沒有確鑿信號證明他們牽涉其中了,他們就還能再停一停,再觀望觀望。
畢竟,他們的根在江州,不到萬不得已,誰也不想背景離鄉的去到另一個陌生地域,去重新建府安家。
崔閭怕畢衡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一上來就要抄人家底,屆時再引起那些人的極致反彈,就憑他們這點人手,一個「江匪」之禍,就能讓他們消失在這裡,或再稍帶些周圍的百姓,一起遭一遭魚池之秧。
總之,在沒有萬全準備之前,查嚴府台之罪,就只能夠以個人私德敗壞罪輕查,並在明面上繞開他職權範圍內的東西,穩住他的同黨們想要棄車保帥的心。
嚴修這顆棋子若用好了,則江州局勢可能徹底改變。
畢衡也知道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畢竟他來前只想著能從嚴修給出的稅課帳目里,儘可能的為朝廷多摳點利潤,頂了天找點錯處談條件,沒料事還沒開始,就破了這麼大個事,一下子替他打開了江州一直以來,對外擰成一股繩的局勢。
他現在要做的是,在達成坐山觀虎鬥之前,得先將虎穩住,不能叫他們聽風就走,也不能在達成瓮中捉鱉之前,把瓮子打破。
他連夜派人往保川府去調兵,卻望著已經與御龍衛起了仇視之心的漕運而興嘆,秋三刀殺的那兩個人,有一個是漕幫三當家,他一刀削了人家腦袋,現在激起了漕幫眾人的聯合抗阻之力,別說往保川府送信,他這邊只要派人下水,漕幫那些人就敢把人連信一起綁了送到江州豪紳手裡。
說到底,是他們這邊一刀子把人給得罪死了,且本來人站著中立姿態,既不討好江州豪紳,也不與保川府那邊聯繫,乾的就是兩邊平吃平會,人家現在想要替自己的三當家報仇,可不得往與他們的對立方靠麼?
這個時候,講義氣,比講立場來的重要,漕幫之所以能發展起來,就是因為兄弟義氣聚在一起的,立場是討生活的方式,義氣才是他們成勢的根本,所以,他這邊若是拿不出足以令人滿意的條件,信不信?他將一封信也送不到對岸的保川府,並且,他們這些進了江州府的人,也會徹底與對岸的官棧失去聯絡。
畢衡頭都大了,望著秋三刀冷肅的面孔,把指責他衝動的話咽了下去。
你過個江,遇上個把不長眼,跟你討過江費的小混混,給人家一兩角銀子打發走不就完了麼?幹什麼要一刀子結果了人家?還正正好的把人家三當家的腦袋給搬了,你可真太威風了。
官威,官三代的勛貴威風,好大啊!
還有紀百靈,醒了之後就開始鬧騰,非要秋三刀去把崔閭抓過來,還有李雁,這次也不用使計讓別人對李雁動手,她來收漁翁之利了,而是準備親自動手,再行一次奪蠱行為,瘋了似的在屋裡喊,惡狠狠的指使她帶的扈從,去綁李雁,要不是秋三刀尚有分寸理智,這會子崔閭和李雁都不定能離開內城,去沿路收蛾蟲。
畢衡表面笑著與她和秋三刀應付,心裡默默記著每一筆,暗恨,只要漕幫那邊一談妥,他指定先送的就是太上皇密折,必要將這裡發生的所有事,添油加醋的全告一遍。
不管你怎麼陰差陽錯的替我打開了局面,但是你要削我朋友泄憤就不行,李雁的身份,讓他有十足的底氣,肯定太上皇那邊不會因為紀秋兩家的從龍之功,而對其後代縱容寬恕。
崔閭久在江州,江州的局勢他門清,只不過平常都龜縮著看別人分分合合而已,有他給畢衡的建議,再加上畢衡自己為官多年,在政事處理上的手腕,拿下個嚴府並不難,難的是摸不准嚴修和他身後豪紳們的牽扯深淺,一但有輕舉妄動之嫌,所有事情都將功虧一簣,有崔閭跟後頭提醒一句,比他自己邊摸邊試探強了太多,因此,這個時候,哪怕是秋三刀腦熱為了美色衝動要拿崔閭開刀,畢衡也會拼了命的與他抗爭。
雙方此時都占著嚴府台家的議事廳,對就信送不出去的難解局面無言,紀百靈還在旁邊叫囂,捂著自己老了十多歲的臉狀若瘋顛,崔閭派人來給畢衡通信的時候,就背著人的將蠱蛾催孕的事說了一遍。
畢衡一腦門開炸,等聽到自己身上附著的蛾寶已經被清理乾淨後,忙衝著來報信的人點頭,差點起指發誓了,保證自己半個月內遠離女色,不給蛾寶改善體制的機會。
然後,他就跟崔閭有心靈感應似的,眼珠子轉了一圈,朝吵鬧不休的紀百靈看了一眼,然後對秋三刀擺手,「秋統領還是將紀大人帶回後院休息吧!這裡反正也沒個結果,等本官再與漕幫那邊人談談,回頭有結果了再與秋統領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