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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氏和孫氏都局促不安的低著頭,尤其孫氏,將來前想替丈夫求情的話練習了好幾遍,然而當人真到了公爹面前後,卻膽怯的抬不了頭,想到剛剛聽見的話,就又拿不準會不會因為丈夫的錯處,而失了這難得的賞賜。
她手頭是比大嫂和弟妹寬裕,可錢這東西誰也不嫌多啊!
崔閭能成為一府一族的掌事者,除了正支嫡脈的加持,其本身的才智是高於他周邊所有人之上的,從前因為志向和眼界的限制,令他困囿於家宅族事等這一小方天地,並沒有往外伸手的願望和打算,可現在不同了,那夢裡的十年他來來回回過了許久,說平添幾十年的閱歷和眼界都可以,那現實加注於身上的智計,就又比暈厥前不知強了多少。
只一眼,他就從兩個兒媳婦的臉上看出了意思,顯然,對於這筆突降的財物,二人心裡是忐忑又期待的,所不同的是,二兒媳在求人還是求物上的內心是掙扎的。
崔元逸將寫有吳氏和孫氏名字的冊子分別遞予兩人,他之前沒細看,這會兒才反應過來署名的怪異處。
一般分財賜物的,都會直接發給一家之主,也就是占據家庭主導地位的男性,可他手裡的幾本冊子,抬頭寫的都是女子名諱,除了他媳婦和二弟媳婦的,剩下的三冊分別是五弟媳婦和已經外嫁多年的兩個妹妹,而裡面的賞賜物,沒有因為兒媳與外嫁女的區別進行區分,都一樣的數量繁多且貴重。
想到他爹剛醒來那日,兩位妹妹臨走時被賜予東西時的驚嚇表情,崔元逸忽然有些心疼兩位妹妹了,想著等送東西上門時,千萬得帶著大夫一同去,老爺子突然賞賜這麼些東西,可別再把人嚇出個好歹來。
他正想的入神,就聽兩聲噗通跪地的聲音響起,吳氏和孫氏捧著冊子一臉震驚,腿軟的根本站不住,二人臉上平時的貞靜端莊,皆被瞠目結舌代替,互相瞥著對方和自己手裡的冊子,有種飄忽到不真實的虛妄感。
聲音卡在喉嚨里,就不知道找什麼詞來確認這本賞冊的真實性,天上掉餡餅也沒這麼砸人的。
可就這還沒完,就聽上頭老爺子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這是給你們的體己錢,唔,就是私房錢,可由你們自己全權支配,丈夫孩子的花用不在此列,當然,你們若願意給他們花,也隨你們自己決定,他們那邊我自有安排。」
吳氏和孫氏已經聽不進更多話了,吳氏捧著冊子一瞬間眼淚花直冒,她想給長子聘高門媳婦的錢有了。
孫氏則將冊子按在懷裡,直接咽下了替丈夫求情的話,這筆錢是給她的,不屬於夫妻共有家庭花用,那丈夫沒被罰時,每月開詩會賞花宴都要她往裡貼,現在人進了祠堂,不止省了這筆開銷,還有列祖列宗看著他洗心革面,少搞那些虛榮不務實的東西,真真沒有比那更好的反省地了,且讓他在裡面修身養養性吧!
她是想講夫妻情義,奈何公爹給的太多,再若要用煩心事刺擾老人,那可真是太不孝了。
嗯,她是個懂事理的兒媳。
崔閭則挑了挑眉,二兒媳婦果然不愧是府城大商賈人家的姑娘,永遠知道錢比男人可靠。
「吳氏,丙庫的鑰匙今日便交給你了,此後府務中饋你多費些心,你婆母生前我多有虧欠,操持百日祭時,你挑些好物充進隨葬棺,找雲台寺的高僧給好好做一場法事,多捐些香油錢,替你婆母點一盞長明燈……」
第007章 第七章
崔氏百來年積攢的財庫,當然不止有甲乙丙丁四個,天干十個數的財庫,由宗法族規規定了後六個庫屬於族產,由歷代族長把持分配,而具體的財庫鑰匙和位置,也只會在與下一任族長交接時,口口相傳。
之前崔二老爺那麼想奪位,也沒敢強橫的把人關起來,反要和崔仲浩唱紅白臉的設計逼迫,就為的這個口口相傳的財庫信息,他想當然的以為,崔元逸必定是得到了崔閭暈厥前的傳承。
這也是崔閭現身,他迅速啞了口的原因,凡是宗族內的人,都不敢正面挑釁族長威嚴,財權等於命權,一族之長有絕對的分配權,族令在一個偏遠貧瘠區,有時候比府縣朝令更具有威懾力。
所以,儘管崔閭用自認為和藹溫潤的表情和聲音,對待兩個嬌柔文弱的兒媳,可效果顯然不那麼令人滿意,兩個兒媳直到離開,那臉上的恍惚和不可置信,以及實實在在的驚嚇,都實質性的通過僵硬的行禮動作,和結巴吭哧的顫音,告訴崔閭,她們被震驚到了。
震驚的都以為出現了幻覺,沒及完全消失在公爹眼前,就互相掐了一把手臂,以疼痛證明剛剛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以後再也不用為錢財捉襟見肘了,且公爹的意思是這是給她們的私房,就跟嫁妝一樣,屬於她們自己的,想怎麼花怎麼花,想給誰花就給誰花,沒她們點頭,丈夫孩子都不得沾邊。
天哪!
天老爺啊!
這……這……
二人抱著冊子撒丫子跑出了正院,跟後頭公爹會反悔似的,生怕聽見叫她們把東西還回去的聲音,只要出了這個院子,公爹再想反悔也不能夠了。
大家長一言即出,駟馬難追,一族之長的面子不容許他出爾返爾,管他是糊塗了還是吃錯了藥,反正這筆錢不能從她們手裡飛了。
不能。
倆妯娌對視一眼,轉頭以此生最快的速度往自己個的院裡奔,頭都不帶回的一氣回了自己的院子,跑的那叫一個歡奔亂跳,進到內室後,那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就這,也沒想要鬆了捂在胸前的冊子,跟揣著命一樣的,魂過三息才歸了位,開始意識到一切的真實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