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頁
徐應覺呢?
在遭遇他連續半年的閉門羹後,終於掉轉了方向,將目光打去了他們另一個叫韓元愷的同窗身上,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小道消息,居然說這姓韓的可能會在三月底,去和州接任畢總督的位子。
笑死,就畢總督背靠皇帝這棵大樹,他怎麼著也不可能突然卸任,就憑之前販鹽的那點風浪,怎麼可能就將他拉下馬呢?當朝廷里的那些大佬都是吃素的?能拉早就把他按死了,哪能容他蹦躂這麼多年!
是以,梁堰覺得徐應覺這冷灶燒的有些莫名其妙,且心中還非常不爽,在派人常年打探荊南蠱族動向時,還順帶著監察一下徐應覺,一副要對他的動向瞭若指掌的樣子。
嗯,大概就是以為他是海王的唯一摯友,結果真相告訴他,海王之所以是海王,是因為他的摯友有一池塘那麼多,造成的心理不平衡,讓他決定單方面與海王反目成仇。
梁堰咬牙切齒的又搬出了對方送他的新婚賀禮,跟之前數次想撕了一樣的,到底最後,還是又給妥帖的收了起來。
算了,跟東西置什麼氣?好歹也是人家親手畫的畫。
年過而立的他,已經是個三婚頭的男人了,若這新進門的夫人再抗不住病的去了,那他這克妻的名聲可就真坐的實實的了,是以,這些日子以來,他的心情實在不美,數次想找人湊頭喝酒,卻發現能聊得來的只有那個徐海王,偏他現在還單方面跟人冷戰著,一時竟拉不下面子去邀人。
現在好了,機會來了。
梁堰一把推開桌几,沖外頭叫喚,「來人,點一百府差,隨我去外蒲鎮走一趟。」
他打著替夫人求藥的名頭,去偶遇個老熟人,當不會丟了他的清貴名聲,當然,若徐應覺不接他這個台階,那就別怪他拾起債主身份,正大光明的討債了。
梁堰氣哼哼,覺得自己有被徐應覺怠慢到,倆人一處喝酒的時候,明明說過只談風雪不談公務,可每每到他困難時,他自己扎了腰帶也會背著恩師偷偷幫他一把,這潑天大恩,便讓他吃一年閉門羹,也不過分,可那人半年就另尋相好的去了,簡直跟逛窯子的恩客般,提了褲子就不認人。
呸~忒不講究!
而被他呸為不講究的徐海王,此時正跟著蠱族族長派來的人往聖地中心走,一路上他都在默默記路,羊腸小道七拐八彎,林間吊腳小樓影影綽綽,間或還有背著竹簍出門撿草藥的蠱族百姓,周圍不見執武的蠱兵,也沒有外面傳言的陰森,到處爬滿蟲子的恐怖流言樣,偶爾遇上個蠱民,人家也只好奇的打量打量他,最讓他感到吃驚的是,這裡的蠱女非常膽大,見到陌生人來,全都探了頭出來,點評的聲音甚至都隨著風飄進了他的耳朵里。
「這就是隔壁州的府台大人啊?」
「應該是吧?」
「咦,看著不大健壯,這單薄小身板……」
「臉也不白~」
「個頭也不大高~」
……
他不知道,這完全是因為她們見識過了仙人之姿,眼光拔的高度,恐怕是全大寧男人也入不眼的程度,就這寥寥幾句,已經是相當客氣的說法了。
可憐他自詡還是個頗為俊秀的文雅之士,一身青松石紋長袍,襯的他儒雅非常,舉手投足間風度翩翩,特別是今日為了以示莊重,他還學了世家公子的敷面妝,擦的臉上比平時至少白了一個度,且在鬢角邊上,簪了時下文士間最流行的絹花。
聽說蠱女最愛俊美男子,若能哄個漂亮姑娘與之交好,那他應當能以個合理的價格,內購到蠱族不對外販賣的藥草。
他也不多求,各種珍貴的來一樣,總能有一味藥是能拿去寬慰梁堰的,怎麼著也是他的援資大戶,今年的冬過了,明年的冬興許還得求到人家頭上。
徐應覺深知自己的能力,在一沒背景二沒家底的情況下,硬憑著「廣結善緣」走到了今日,他有自己的原則,但在不涉及生死局的利益場上,他一向以為,沒有永遠的敵人,但有三分利圖,就有他能與之周旋的價值,是以,儘管他困守合西州這個貧困地,也能讓自己在左近幾個州府交際圈裡,混的如魚得水。
他與其他底層寒門爬上來的人不同,在跟有世家背景的官員相處中,沒有選擇楚河漢界,儘管會被同陣營官員瞧不起,可誰也不能否認,他就是靠著這遊刃有餘的交際手腕,硬將窮困的合西州守住了,沒讓勛貴子在他的地盤上圈走一分地。
這就是本事,也是他能得到今上欣賞的原因,並且也不打算改掉,這為了與世家子融合,而故作風雅的時髦裝扮。
反正,他覺得自己挺美,他夫人也說今日簪的絹花,別致又風流。
嗯,這幫蠱女大概不知道,現在外面的流行穿戴,沒關係,他原諒她們的狹隘點評。
一路上,他都挺直了腰,大步又瀟灑的跟著來接應他的人套近乎,試圖能在進入聖地中心前,能側面的了解一下基本情況,奈何無論他怎麼找話題,都沒能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一路除了「大人,您小心腳下、大人,小的不知道、大人,族內之事恕小的不能擅自對外透露」,真真嘴緊的很,且分毫沒有怠慢得罪他的意思。
徐應覺就大致能猜到,今日的會見,應當會是個和諧的建交場面。
果然,等他一腳踩進蠱族聖地中心時,竟然受到了他們最隆重的歡迎儀式,他們的大祭司正在舞動身體,向天禱告,並且向他降下了蠱族最誠摯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