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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下子好像明白了什麼。
太上皇見她眼神清亮,似有所覺,便欣慰的點了點頭,「你們光殺了從外面擄來的男子,可這衝上天的濃煙卻是無法阻止的,周邊重鎮,現在應當已經有人發現了,咱不提合西州,就荊北,是不是該有人來探了?你殺了這些常年跟外界打交道的長輩,你自認能跟外面來的人周旋開?會不會一眼就被人瞧出了破綻?」
鳶黛不吱聲了,她不能,她從來沒跟外界的人打過交道。
崔閭接道,「留著他們,用以迷惑一段外界的目光,你的擔憂,也同樣是我們的擔憂,在荊南內部還未理清之前,我們也不希望,被別人橫插一手,他們已經失了爪牙,又有聖王在此押陣,已經翻不起天了,那麼作為蠱族一員,能將功折罪的,只有保證族群不被外部湧入的人口吞併,是他們唯一的退路,你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荊南肥沃,荊北與合西州緊鄰左右,日日饞的流口水,若叫他們知道了荊南蠱族內部發生的震動,不肖兩日,他們就敢把駐軍扎過來。
太上皇此來壓根沒帶兵來,他將蠱蟲付之一炬後,才猛然想起這個問題,倒不是後悔沒留一些蠱蟲下來,只暗嘆左環狼右伺虎的,這皇帝當的也心累,若非顧慮著太上皇的心情,崔閭都要勸他乾脆占地為王算了,自己造自己的反,對外跟自己的兒子打擂台,重新定義大寧格局,不破不立。
只這一步確是爛棋,除非太上皇再次明刀明槍的跟世家勛貴幹上,否則跟當今分土另治,這道義上怕要受指摘,就更別提百年之後的史書判詞了。
大概會難聽到,罵他老年昏聵,捨棄不下濤天權勢,竟要與兒子重奪天下。
崔閭現在還沒習慣自己這副禍水的樣貌,等他意識到時,立馬將這想法給打消到了九霄雲外,絕口不提這招砸鍋重砌之舉。
幸甚幸甚!
兩人一番口舌,終於將鳶黛給暫時說通了,讓她帶著覺醒的蠱女,跟著鄂四回去收編一些能用的兵衛,他們則到了幾個族老面前,就今後的蠱族發展,準備商量個章程出來。
荊南沒了蠱兵,時日一長必然會引起外界反應,這麼大塊地方,他們肯定是守不住的,且太上皇一直以來,就想將合西州的百姓遷一部分過來。
合西州現在的府官,是當今培養的寒門學子,個人能力是有的,奈何沒有發揮身手的餘地,就合西州那塊什麼都沒有的地方,也難為他每年要遭戶部郎官多少白眼,才能為這裡的百姓要到振濟糧。
太上皇捻著手指輕聲道,「小徐大人為人厚道,這些年合西州被他治理的井井有條,雖仍窮困了些,至少那邊的匪寇是絕跡了的,說不上家不閉戶,至少不會有晴天白日丟東西的事情發生。」
沒等崔閭開口,那委頓在地的族長便譏諷的開了口,「那地方窮的有必要關門閉戶?晴天白日都不見一粒米糧,還有什麼東西可丟的?哼,若有可丟的,也只有人可丟了。」
一句絕殺!
那地方可不就是,荊南蠱族進口人才的主要來源地麼!
他們拒絕合西州百姓入內,就是怕他們像蝗蟲過境般,把荊南薅禿。
可現在形勢已由不得他們了,再不願意,太上皇這邊也不會讓步,等他們自己想通了。
他拍板直接道,「我會派人去找小徐大人,讓他先調一千駐軍過來,不管你們願不願意,荊南外圍三百里處,會陸續有合西州的百姓搬過來。」
三百里,族老們齊齊倒抽了一口涼氣,這都快入蠱族日常活動區了。
不行,不……
可看著太上皇擰眉瞧過來的眼神,一群人又慫了回去,他們這才知道,沒了倚仗之後,任人支配宰割的滋味,竟是這般的難受、屈辱。
崔閭嗤一聲,懶懶的眼風都不帶掃他們一眼的。
這才哪到哪?這就感到屈辱難受了?他們怕是沒反思過自己宰割族人時的模樣吧!
但大部分蠱民,還是在接下來的幾天裡,漸漸接受了族內不再有蠱蟲的事情,那些突然沒了「養蟲事業」可乾的男人,忽然發現,族中的女人再也不好欺負了,那吊腳樓下的梯子大多都被鋸掉了,這就意味著,他們夜裡再沒有隨時可以爬窗的資格。
這怎麼能行?
沒有蠱蟲養了,時間大把抓,現在連睡覺都沒了地方,那他們夜晚去哪?
以鳶黛為代表的蠱女們,統統插起了腰呸他們,愛去哪去哪,反正沒有她們的允許,吊腳樓內再不容許他們隨意進出。
蠱族族老們本來還想積蓄力量,重新組織族人進行反抗太上皇的獨斷專行之舉呢,結果,自己本族男女居然扛上了,天天鬧的不可開交,被打破了頭撓的滿臉花的男子越來越多,族中氣氛緊張的像隨時都要打起來一樣的,誰還有空跟他們一起對付太上皇呢?
有胖虎傍身的太上皇,跟有宓意在側的崔閭,再加上一隻孕母蠱的威力,好像除了族老會的人,仍不時想要恢復昔日巔峰大權在握樣,就普通族人來講,他們的注意力已經轉移了。
想上吊腳樓?
可以。
但是,你們做好了男人懷孕生子的準備了麼?
終於,曾經族裡的不傳秘術,平等的落到了他們每一個人頭上。
李雁,等於是把所謂的生子秘方,給搞成了批髮狀,這簡直令族老們如鯁在喉,又無法吞咽而下,曾經是他們拿來掌控族人的神異之舉,被人像戳窗戶紙一樣的,戳的全是洞洞,讓知曉了真相的族人,看他們的目光,跟看騙子無異,一副受欺騙上當的憤怒感,衝著他們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