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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有人覺得難,不想安分,想要自己上場去體驗一把被追捧的熱鬧。
那比孫氏更早一步跳起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她小叔子,並且很精準的替她說出了心裡話。
崔季康趴在林力夫的背上,一把將大哥崔元逸拉開,滿臉鄙夷不高興,「二哥自己幾斤幾兩可有稱過?爹那樣的能耐,二哥問問自己能做到幾分?換你過那驚魂一夜,你先問問自己,能不能在九門豪紳的天羅地網中逃出生天?或就算能僥倖逃了,又是否有能翻盤反殺的能力?二哥,人有時候得有自知知明,不是你想怎樣就怎樣的,且咱們大哥並不欠你,怎麼你總逮著他欺負呢?我也受爹寵愛,你求他不如來求我,我說的話在爹跟前也挺有分量的。」
語氣到最後,簡直帶上了滿滿的嘲諷。
孫氏聽的在心裡大呼過癮,她要不是因為娘家犯了錯,在丈夫面前氣短,又有親爹耳提面命的叫她這些日子乖順些,早忍不住要跳出來破口大罵了。
好好的日子不過,家裡還有三個孩子等著他們回去,結果就因為這男人對府城名望的憧憬,害她到現在都歸不了家,得守著他當一個懂事的賢妻。
活活把人鬱悶死!
出仕有什麼好?當官有什麼緊要?老爺子坐在那裡是夠有威儀的,可你沒瞧見他鬢角的斑駁白髮,以及眉間抹不平的褶皺麼?
那費心勞神,步步刀尖油鍋,一不小心就遭人算計迫害的官位,憑你有幾條命能坐啊?知道自己那好高騖遠,心浮氣燥容易被人牽著鼻子走的性子,有多讓人不放心麼?
老爺子不讓你出仕是對的,不然就該換她夜夜揪心,日日難安了。
孫氏白眼簡直翻上了天,抄著手就看著丈夫被小叔子懟的面色紫漲,偏又沒個能反駁的詞。
這遭了瘟的男人,怎麼就叫她給攤上了?這一刻,孫氏簡直羨慕死了大嫂和弟妹,瞧她這大伯子和小叔子的頭腦多清明啊!
她這男人真是……孫氏頓了一下,到底沒有全盤否定崔仲浩的人品,至少他對妻兒是盡了心的,對她也是回護忍讓良多,雖總是幻想那些不切實際的,但對家庭的付出和責任,沒比另兩兄弟少,就除了對仕途上的看不開。
能怎麼辦呢?到底是她幾個孩子的爹,孫氏垂眼上前,想把人扶起來。
崔元逸並沒有被幼弟回護的舒展心態,而是更加冷了面色,這回卻是衝著崔季康的,「給你二哥道歉,他再有錯,也輪不到你來羞辱訓斥他,自有我與爹來教他,季康,為兄不許你如此藐視同胞手足,無視長幼尊卑,給你二哥道歉。」
他在府城歷練月余,身上的氣勢當然見漲,此時拿出兄長威儀,倒立時唬的兩個弟弟噤了聲,崔季康也扶著林力夫落了地,垂著頭儘管心裡仍不憤,卻是順服的衝著跪地上的二哥道了歉,「對不起,我話重了,請二哥不要怪我,我以後……呃,儘管說委婉些。」
崔仲浩低垂著頭,孫氏在旁邊用力想將人拽起來,卻感覺從他身上傳來一股暗勁,竟是死活不願意起身的樣子。
孫氏疑惑,只得軟了聲音道,「二爺,我們先回屋。」
崔仲浩不動,崔季康一個白眼翻一半,又被老大的厲眼給撅了回去,乾脆招了林力夫,自己扒他背上回了屋,臨走前鼻腔里還重重的哼出一響鼻。
崔元逸沉著臉連連點頭,連聲道,「好好好,你要跪是吧?那就跪著吧!跪到爹進來看他怎麼說。」
一門子兄弟鬧了個不歡而散,孫氏走也不成,留也不想留,乾脆蹲旁邊軟了聲氣問,「二爺,你給妾說說,你到底要幹什麼?」
問完忍了忍,實在沒忍住,「早叫你跟我一起先回滙渠,你非要留在這裡,看多了聽多了自己又不甘心受不住,二爺,之前的罪過好容易揭過去了,你就當是為了我跟孩子們想想,跟我回滙渠吧!別鬧了。」
崔仲浩轉了頭,眼神失望的看向她,有一種志向不被人了解的失落感,聲音艱澀,「你難道就不想當官夫人麼?你不是向來不憤大嫂麼?她以後能當官夫人,你不能,你甘心?」
孫氏愣了一下,心神被他戳的動了一下,可瞬時又想到了之前的那場禍,差點被分家除名的威脅,忙穩住了心態搖頭,「二爺,咱們得認命,以後家是大哥大嫂的,他們有能力持家,是我們及孩子們的福氣,那些不該我們想的得的,就算了,別掙了,怎麼過不是過呢?再說,有老爺子和大哥在,我們大樹底下好乘涼,過的會比普通人好很多的,學會知足,給孩子們積點福不好麼?」
崔仲浩很失望,非常失望,一把掀了她的拉扯,壓著聲音道,「你不懂我,真枉我一顆真心待你,你……」
孫氏也不是個作小伏低的性子,被崔仲浩掀了個屁股蹲,整個人坐到了地上,她呆了呆,跌的快爬的快,直接起身扭頭就走,嘴裡還恨恨道,「我是不懂你,那你找懂你的人吧!」
崔仲浩本來就鬱結於心,此時見妻子一副不愛伺候的模樣,立時就更氣的身體發抖,捏著拳頭低吼,「你瞧不起我,連你也瞧不起我。」
也就孫氏沒聽見,不然能扭回頭來上手撓他,狗男人心思太重,動不動就曲解人意,不打一頓簡直不能好了。
崔閭在前院那邊,很快就知道了後院裡的爭執,他沉了臉,不動聲色的仍與幾位縣令應酬,借談話之機,虛虛實實的套一些各縣鎮內的治理情況,然後,終於亮出了今天叫他們幾人來的目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