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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問題,才是最大的問題。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在桌几上沾了茶水寫道,「夏朝。」
夏信然,夏朝,兩百多年前的前王朝,夏姓又不是個多生僻的姓,便誰也沒曾將他往夏朝餘孽上聯繫。
舉一反三,崔閭跟董經歷兩人,又在桌几上沾了茶水又寫了另兩個名字,「趙元思、張廉榷。」
趙元思,或者應當說叫趙思元,元昭皇族。
張廉榷,詹聯闕,柳州闕氏,鮮人出貢給夏朝的貴女後裔。
這三人有明顯的前朝印跡,而離他們最近的一朝,大徵朝,亡國才幾十年,若有後人存世,想來還得繼續潛伏,且不到他們化名冒頭的時候。
崔閭默然,他作為了解張廉榷過往的人,自然知道他的交友圈裡,有樂豐縣令這一號人,但也從沒有將兩人往那方向向想過,現在想來,張廉榷一心想往皇城裡鑽營之舉,也可以理解了。
剩下的幾個縣令,目前還看不大出異常,但有了那三人的前車之鑑,崔閭現在也不敢肯定,他們的身份完全可靠。
婁文宇緊趕慢趕的發了秘報摺子後,又回到了衙署這邊,崔閭見他來,直接將自己和董經歷分析的結果,說給了他知道,末了無奈道,「咱們可能打草驚蛇了。」
南城地底的東西一起出來,哪怕沒有老者的供述,那周邊的幾個縣鎮,也很快會得到消息,且他們當時壓根也沒阻止百姓圍觀,若那三人真如他們猜測的,具有那般隱秘的身份,恐怕現在都該起了防備心,或有所準備了。
婁文宇也是頭大,挖寶的喜悅也沒有這些消息來的震驚,顯然已經不是他們幾人能兜得住的事情了。
他抬眼望向崔閭,「那崔府尊準備怎麼辦?咱們就乾等著?」
崔閭擰眉,想了想還是道,「張家那邊不用擔心,張廉榷已死,其家小未必清楚他的事情,現在麻煩的是,怎麼穩住夏信然和趙元思。」
趙元思在長留,長留有一處駐船所,一處藏金點,當時之所以沒有動他,是因為他檢舉有功,主動帶著畢衡他們找到了藏金點。
在婁文宇來之前,被派出去查看幾個縣鎮動靜的衙差,快馬加鞭的回來了,一腳奔到了崔閭的辦公廳門前拱手回秉,「府尊,樂豐縣令今日午時左右,說出門訪友,卑下順著車軲轆方向追去,確定他是往長留縣去了。」
崔閭立刻站了起來,「他可有帶家眷同往?」
那衙差低頭回道,「聽他門下家僕說,帶了最小的少爺,說是與長留縣令家的孩兒同齡,帶去讓兩個小兒結交一番。」
婁文宇終於聞出不對味了,「他們這是準備跑了?」
崔閭拍了一下桌子,沉聲道,「還真有可能,婁大人,駐船所的兵,前日剛被我抽出來看守南城門那處,長留駐船所那邊……」正空虛無人,也無船。
因為保川府不再是江州防備的關鍵處,江上海上的匪寇在被瓮中捉鱉了一場後,余者全逃去了東桑島,江州目前應當是全線最安全的時間段,在清理了一波駐船所內良莠不齊者後,留下的基本是一些青壯背景乾淨的。
誰也沒料南城門一鏟子下去,竟然挖出個這樣勁爆的信息,駐船所那邊本來留的人就不多,再被崔閭這麼一抽調,就只剩下不到十人左右看管什麼都沒有的倉庫了。
婁文宇也一陣子失語,保川府的兵,或者說,能上船作戰的兵,都叫武弋鳴帶走了,剩下的全是船上水訓不過關者,叫他們陸上作戰可行,叫他們登船恐怕得要命。
崔閭背著手,在屋中來回踱了兩圈,平穩了一番心緒以後,鎮定道,「沒事,別急,咱們先不能亂了手腳,現在只是猜測他們要跑,假設我們這邊暗兵不動,當什麼事都不知道呢?」
董經歷在旁邊小聲道,「可是府城內傳言寶庫有五處的消息,已經走漏了,還有關於前朝餘孽的事情,都滿城風雨了。」
婁文宇張了張嘴,小聲道,「早知道當時把圍觀的百姓驅走了,唉!」
崔閭停住了腳步,眼睛望向暗沉的天空,「董經歷,立即著人去張貼告示,就說前朝餘孽消息為有心人攪亂渾水捏造的,至於五處寶庫的流言,也派人壓一壓,不管怎樣,咱們得做個受流言困擾的頭疼樣出來,為穩定人心,教百姓恢復正常生活,即日起,南城門那塊進行拆改工程,向周遭縣鎮招募勞工。」
先恢復日常生產,再按常理進行整改規劃,讓一切看起來,都跟流言沒什麼關係或受什麼影響,他這個府台,包括衙署內所有官員胥吏,都該幹嘛幹嘛,必保沒有任何大驚小怪的異動。
崔閭深吸口氣,再起聲吩咐,「讓各處駐船所的兵,各歸各位,不必特意吩咐他們怎麼做,叫他們怎麼來的怎麼回,董經歷,要一切如常,你懂麼?」
要讓驚疑之人,在自認為已經危險的環境裡,放下戒心,唯一的辦法,就是恢復他身周從前的安定因子,給他一種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的心理暗示。
駐船所明面上的船都走了,可崔閭不敢賭他們私下裡有沒有船,寶庫都能藏的那般嚴實,私下裡再藏一艘逃命船,似乎也很合理。
他想了想,為以防萬一,招手叫了陶小千上前,「你去碼頭跑一趟,讓老茂悄悄放兩艘箭舟,往長留駐船所去看著,別靠近,就遠遠的看著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