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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一動,低聲詢問,「那你家高祖有做什麼事,進行反抗麼?」
肯定反抗過的,那樣一個人,不用想就知道定然是心高氣傲的,便是聖女美若天仙,要招他當上門女婿,他也不可能會心動。
崔閭嗤一聲笑道,「知道他們後來為何不敢用自家的蠱民養蠱了麼?」
太上皇一愣,就聽崔閭道,「我那高祖,把人家聖池裡的血蓮,連根拔了,導致蠱民引蠱上身時,沒了藥引安撫蠱蟲,身體受不住反噬,便漸漸開始從外面逮人進來當藥人養。」
那強人所難的聖女不講究,在崔景珏明確告知其不能入贅後,仍強行綁了人進山,並且將人扔進了萬蠱窟,想以此令人折服,哪料崔景珏就不是個任人欺凌的,拼著萬蠱噬心之痛,闖進了聖池,把人家精心培養的血蓮當藥吃了,還吃的連根都不剩。
如此,兩族大仇是徹底的結了下來。
崔閭將小像收起,挺直了脊背,「我那高祖既不屈於淫威,一人做事一人擔,只他近隨部曲,與忠於他的一支旁系,願與其共同進退,陪他留下,至今百年,我不信以他的智慧才情,會沒有教出一個,能留存到今的。」
肯定有、定然有!
第118章 第一百一十八章
荊南蠱族的議事堂, 就是聖地中央處的一棵千年古樹,內里空間經過多年開鑿,已經是個能容小三十人聚會的場所了, 樹心中間吊著蝙蝠纏枝銅油燈,樹壁上全掛的各樣動物風乾頭顱,更開了個風窗似的小口, 日頭好時可容一縷陽光撒進來。
並不憋悶,反還帶著股淡淡的草藥香。
他們的聖女, 則棲息在這棵樹的頂部, 而中腰部的樹屋,則作為她跟爾扶的合歡房,會在每月中旬左右, 由族老會占卜問吉, 定好時辰, 開房合蠱。
崔閭對於這種古老的傳統,倒無所謂, 世家公子們成年後的第一次,都有教習嬤嬤守在屋外,更早前的規矩還有蹲在床頭指點的呢!
敦倫而已,沒什麼可述的。
太上皇臉上的表情卻一言難盡,他當年聽到這規矩的時候,整個人都麻了, 上陣殺敵都沒有的退縮, 在這條古老傳統下,被擊的三觀盡碎。
這不就跟現場直播一般, 隔著薄薄一層木板,叫守在樹底下的那些人聽現場麼?他就是心理再強大, 這種事情也是不夠臉皮做的,太影響那啥了,且萬一發揮不好,男人尊嚴,傾刻傳遍千里,以後還舉不舉得起來,都得兩說。
他不能幹,打死都不能幹。
聽說爾扶第一次就失誤了,半柱香沒過就完了,他後頭消瘦的這般快,肯定也有這方面的精神壓力,反正能在眾人眼皮子底下做的,那都不是一般人。
太上皇表示,這個不一般他就不爭了,爭不動、實在爭不動。
但見崔閭這般輕描淡寫,一副表示理解的模樣,太上皇又促狹上了,拿胳膊撞了撞他,小聲問,「你當年……也有人聽壁角?」
崔閭腳尖往旁邊挪了一下,眼風都不帶掃一下的,「有教習嬤嬤聽壁角,那是有長輩關愛,我當年……有麼?」
太上皇咯噔一下,遭了,這是觸及到他傷疤了!
於是,忙拱手賠罪,「抱歉抱歉,是為兄口無遮攔了,你要不高興,踩我兩腳?」說著把長腿往崔閭那邊伸。
崔閭這才扭臉望了他一眼,一副你怎麼如此聒噪的模樣。
那正慷慨激昂,大張著手向蠱神做禱告的族中祭司,頓了動作往他們這邊望來,臉上神情莊嚴肅穆,披著孔雀羽做的彩衣,赤腳大步朝著他們方向過來,不容分說就將捧在手中的缽舉起,要用裡面的聖水淨化崔閭和太上皇身上的污濁,如此,才能允許他們進入聖地。
那缽比頭大,裡面的水真全倒出來,能淋的人一頭一臉濕,太上皇見那祭司似要全往崔閭腦袋上扣,不由往前站了一步,擋在崔閭面前,扯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來,「鶩術,撒兩滴意思意思得了,不然,你往我頭上澆?」
祭司口中的吟唱被打斷,瞪著牛眼與太上皇比氣勢,結果下一秒就被胖虎出手教訓了,哪怕他身上也種的聖子卵,奈何當年沒養成王,也只能永遠屈居胖虎之下,受胖虎驅使震懾,一聲蟲鳴,他就捂著絞痛的胸口跪了下來,額上頃刻大汗淋漓,教他忍不住哆嗦道,「奴下不敢,聖王息怒。」
所以,做這一場儀式幹嘛呢?
自討苦吃。
太上皇劈手奪過他手中的銅缽,漫不經心的用手沾了幾滴水,象徵性的往崔閭身上撒了撒,然後,又掬了一把糊自己臉上,看起來就跟洗臉一般,「可以了吧?」
說完又將銅缽塞回了鶩術手中,拍了拍他的肩膀,跨步越過他,「別什麼都跟你老子學,有些時候該變通還要變通,真是,十來年不見,怎麼看著越來越愚昧古板了呢!」
祭司是世襲制,鶩術才三十出頭,卻看著比崔閭還蒼老,眉頭深刻的川字紋,讓他看起來又嚴肅又乖桀,平時一眼能將小兒瞪哭的模樣,到了太上皇面前,陡然就失了效用,埋著頭任由太上皇將崔閭帶進了族中聖地。
族長帶著族老們上前迎接,雖心有不滿,到底看著太上皇和胖虎的情面,沒再做為難人之事,一行人行禮寒暄之後,便往樹中的議事堂去了。
崔閭的樣貌到底惹了一些人注意,坐下沒多久,就有數道目光朝他瞥來,他假做不知,做一副豎耳傾聽蠱族族長與太上皇說話的樣子,畢竟有十多年未見了,縱從前有不愉快,也在時光流逝中淡了下去,看到他,不免就要說起他師傅,爾後又針對替身蠱這些年的育卵不利起了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