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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閭一手撫上後頸,找回了力氣站直了身體,回手就一肘子擊在太上皇肚腹之上,怒斥道,「幹嘛偷襲我?拿我當你俘虜呢!」
竟然敢像拎小雞崽子一樣的來拎他。
太上皇捂著肚側嗷一聲,這一下崔閭可沒留力,且他也沒防備,是受了個實實在在的肘擊,麻癢傳遍半個身位,又愕然又震驚,看著氣哼哼往前走的崔閭,一時間有些摸不著頭腦,只得瞪著眼睛往旁邊人沖道,「看什麼看?再看,把你們眼睛摘了。」
嚇的所有人趕緊轉了眼珠子,望天望地望樹甚至數地上的螞蟻去了。
太上皇這才攆了腳去追崔閭,邊走邊解釋,「我就是想替你按摩一下,放鬆一下肩頸,沒料你後頭這樣敏感,帷蘇,我沒拿你練手的意思。」
崔閭罵完人也反應過來了,他那會兒嘴上雖與太上皇說著話,實則思緒還陷在某件事的考量里,沒抽離出來,這猛然叫人捏住了命門,打了個錯手不及,這才鬧了烏龍氣,現在人追上來賠罪,明明是好意,搞得好像人家存了調戲一般,沒得竟起了生分之意。
看來以後不能嘴嗨,嘴嗨容易想歪。
太上皇悄摸摸伸長了脖子去看崔閭反應,見人好似沒說話聲音里的那樣生氣,便再次小聲辯解道,「玩笑不當真,當真不玩笑,你要是不喜我這樣,那我以後正經些?」
崔閭翻了個白眼,一副胡攪蠻纏樣,譏道,「你是想說我小心眼,開不起玩笑?」
太上皇立刻搖頭擺手,覷著崔閭臉上的表情,小心翼翼,「那不是我惹得你,你又借著我發火,我多冤吶!」
兩人說著話落了坐,崔閭挑眉看著滿桌野味,以及最中間的菌鍋子,全是深山老林里不常見的珍貴野生菌,加了蠱族特製的醃肉,滿滿的燉了一鍋子,那濃鮮味更飄了屋頂,讒的守在桌旁邊的麼雞直招呼,「快點快點,我都忍不住了。」
凌嫚站在他旁邊,好懸拉住了他,沒叫他在人到齊前,把一鍋鮮給吞了。
崔閭對著麼雞還是客氣的,前次都託了他的手,將遺失在沙匪手裡的部曲屍骸帶回來,雖是奉的太上皇令去的,可到底他也是受累奔波了一場,如此,倒對他和顏悅色的點了點頭,把太上皇看的牙直癢,缽大的拳頭蠢蠢欲動,就等著麼雞犯錯想給他來一巴掌。
麼雞多警覺呢,不用嗅就知道太上皇要拿他殺雞儆猴,一時間異常乖覺,站了個標準的軍姿,作請示狀,「主上用餐不?」
太上皇:……
凌嫚捂嘴直樂,也跟後頭站的筆直,聲音脆生生道,「五哥哥請用餐!」
就絕不肯當出氣筒的意思,兩人現在也是歷練出來了,看主上吃憋,比吃大餐還高興,對著崔閭就眼神崇拜上了,殷勤備致,「崔大人(帷蘇哥哥),這鍋野菌湯是特意弄來給你補身體的,你多用點,可好吃了。」
崔閭對著這兩人是不好像對太上皇般隨意的,說是屬下僕從之流,可他知道這中間情分上的不同,太上皇與他們是不講究君臣禮儀的,光每次用餐能叫他們同坐就知道。
等四人圍著桌子團團坐了,太上皇才指著其他的野味道,「都是我打的,親手打的。」
把後四個字咬的嘎嘣響。
麼雞和凌嫚吃的一聲不吭,擠眉弄眼。
崔閭面色如常的夾了一筷子,嘗過後點頭,「還行。」
太上皇瞪著眼睛等待,然後發現人家就評價了這一句,後頭再沒有了。
氣結的直瞪眼,恨恨的自己夾了肉往嘴裡塞,跟肉有仇似的,直嚼的骨頭也成了渣,差點要往肚裡咽,叫崔閭敲著桌面提醒,「這一桌子肉菜,沒得為了省肉待客,連骨頭都嚼肚裡去的,快吐了吧!」
真是一嘴的鋼牙,不夠滲人的。
太上皇一頓,悻悻的將骨頭殘渣吐進了碟子裡,這才一抹嘴道,「是不是徐應覺那小子察覺了什麼?惹著你了?」
要不說人家能年紀輕輕打下一片江山呢?就憑這一身蠻力也是辦不到的,這聰明的腦瓜子簡直必不可少,摸著脈門就找到癥結了。
崔閭斜眼,跟麼雞喝了個回來酒,撂了筷子道,「畢衡被你弄哪去了?好歹人家也是你的鐵桿支持者,別寒了人家的心。」
太上皇哼了一聲,眉頭夾死蒼蠅,「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弄鬼,也屬他本事了,還有你,好好的給他畫什麼圖?叫他這麼多年招搖撞騙的……」
一個遠在江州,與京畿內消息不通,被矇騙,一個在疲於世勛周旋里,急迫想要發掘人才,不多考察以為撿到了寶,結果證明,雙雙被人鑽了空子,當了傻子哄騙。
呸,毀盡他的一世英名!
崔閭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似嘲似笑,「我一個僻居山凹里的小子,猛然得到朝廷官員真誠相交,不求回報甚至要以女許之,你叫我如何分辨其真心假意?我那時也不過才二十來歲,正處人生低谷,且因為有他這個官場友人,當時借著他的身份,可也完成了族內整合,讓人因對他的忌憚,而不敢過分苛待我,狐假虎威懂不懂?他便是一聲不吭,站我身後,就足夠我生出許多底氣了。」
所以後頭,才有了投桃報李的圖紙在的。
太上皇氣結,無端生出一股鬱悶之情,冷哼哼道,「那你現在也可以用我做狐假虎威之事,徐應覺那小子便是猜到什麼,你搬出我來,不也生不出這許多閒氣?還拿我當出氣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