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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需要仔細排布,和揣摩走向的煩惱事。
也是此時崔閭才知道,那些被安排出去當海匪的,都是身上有案底的,要麼是在江州內城得罪人的,要麼就是當年為了震懾隔岸船戶,摸上人家船鑿船殺了人的,總之,被送過去做匪的,手上或多或少都沾著人命。
這是個令人頭疼的事情,他們的家人生活在漕幫,有牽扯有牽掛的,哄回來勸歸案,家裡人不干,使喚人去將黑窩打掉後捉人歸案,家裡人更不會幹,可留著他們繼續做匪,崔閭不願意干,想來想去,這就成了個棘手的問題,至少是對整肅整個漕幫,和今後的運營是有影響的。
崔閭思忖著,還是得給這些人找個能將功折罪的事做,至少得讓功大於罪,讓本該殺頭的改流徙,讓本該羈押坐牢的改仗刑金贖,總得讓剛歸攏的人心,不至於立刻涼了散了。
他忙的連軸轉,畢衡那邊也忙的腳不沾地,秋三刀最終被王石藤老大夫救了回來,只在聽見李雁後補的幾句話後,整個人徹底不好了,一副了無生氣的樣子癱在床上,所有事全撒了手。
紀百靈那邊也頹廢的不行,把自己鎖在房裡閉門不出,徹底忘記了自己的職責所在。
李雁倒是安全了,有崔閭同意送信的承諾保著,秋三刀的手下也知道她有保命符在身,雖看著她仍恨的牙痒痒,奈何現在惹不得她,崔閭為保李雁安危,直接將吳方派給了她用,又將從家裡調來的護院給了她一多半,每日簇擁著她,坐診懷濟醫館,給那些沾了蛾蟲的未婚男子或未成年男孩們驅蟲。
男子懷孕的事炸響了江州各個角落,當日喊腹痛的人家門口,熙熙攘攘的全是跑去看熱鬧的,李雁在懷濟醫館裡,講的關於男子孕事相關的話語,全都一字不落的被人傳了出去,有疼死也不留娃的,連喝三碗藥連夜打胎,有喝了藥下肚,結果被家裡媳婦摳嗓子眼給催吐出來的,更有幾代單傳欣然接受,安心準備躲家裡生產的,總之形形色色樣人,吵沸了整個江州內外城,街里街坊遇上頭一句話,都改喚成了,你家有人中了麼?
跟中獎似的,擠眉弄眼。
女人們此刻還沒意識到,這種情況會引發的大婦女運動,只莫明覺得喜感,卻還得硬憋著不好說,只能通過眼神交流,來傳遞一顆熱鬧八卦的心。
當然也有不和諧的聲音,那些維持了一輩子威嚴威信的老爺們,拄著拐仗來找畢衡,要求他綁了李雁這個妖女,將下在男人身上的妖術解了,給他們江州人一個說法。
畢衡壓根不理他們,他現在忙著清理嚴修府庫,和衙署私庫呢!一輩子沒見過這麼多銀子,每天都在金山銀山里徜徉,看著厚厚的帳本,感覺離自己開渠引水的夢想又近了一步,那些來攪興的傢伙,不配得他一個眼神的招待。
最後,終於有人家坐不住了,幾個掌管重要海鹽地,和海上工事的家主,聯合給畢衡下了帖子,並連帶著崔閭一起,要求與他們坐下來談談。
崔閭從畢衡手中接過帖子,燙金的貼面字體,顯得莊重大氣,不禁挑眉道,「看來是坐不住了,我當他們一直要躲到生呢!」
有一個算一個,當日去過嚴修府參宴的,基本沒跑的全懷了。
畢衡笑的打跌,指著崔閭笑,「你跟李雁打配合,把事情弄的如此喧囂盛大,讓他們想藏也藏不住,畢竟當日去過嚴府的馬車,都是有記錄的,哪些人家裡的男人,該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再瞞也瞞不住,他們個個都是當家做主的掌事人,可不是外頭普通百姓人家裡的男子,在懷和生之間都有可選擇的餘地,他們只要確定有了,不管生不生,對於他們來說,就是奇恥大辱,哈哈哈哈哈,你還偏不讓李雁往內城去,叫他們想暗地裡捉人回去,悄悄把胎打了都不行,你是不知道,那來送帖子的管事,臉上的羞色真是藏也藏不住,哈哈哈哈哈……哎喲,可把老子笑死了。」
通過兩日觀察,畢衡也算看明白了,不是這胎不好打,而是李雁聽從了崔閭的建議,特意誇大了打胎後的慘相和後遺症。
畢衡道,「我見雁兒姑娘驅蛾蟲的時候,都是放了幼王蠱直接蠶食掉那些人體內的蛾蟲,閭卿卿啊,你可真不厚道,那些初顯孕相的人,明明只要用雁兒姑娘的幼王蠱往體內走一遭,就能化解了生長中的蛾蟲,少了許多罪受,嘿嘿,你偏偏要叫他們疼上一遭,自己在生與不生中選擇,你太壞了!」
崔閭板著臉不承認,將帖子拍在桌几上,拍的茶盞蹦了蹦,「你有證據?小雁兒告訴你的?畢衡,瞎指控人可不行,小心我倆沒有朋友做。」
畢衡立馬豎起手指,比劃了個投降之姿,「玩笑,開玩笑,不過,閭卿卿,他們既然邀請了你,你就去唄!也聽聽他們說道個啥?」
崔閭先是覺得這種官方場合,自己去顯怪,畢竟自己什麼也不是,可畢衡說的也沒錯,他確實也想知道那些人能開出什麼條件來,聽畢衡轉述的二手消息,的確不如自己親自在場聽,如此想了一遭後,便點了頭,「行,既叫我去,那我就去聽聽。」
因為事急,那些人也不想等,這邊給了回復,那邊就安排了宴會地點,為使雙方都安心,能放下警戒談事,最終,由崔閭提議的,就在外城碼頭,近水域的一處空地上,圍出一個布帷,各家帶來的護衛都守在外面,只能做主的掌事人可以進去吃席飲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