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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立刻就有人出門去叫,不一會兒就進來了四男兩女,都是族中原執事堂的人,崔閭雖架空了原族老團,可有些事情也是必須得有人做的,於是,執事堂里一些能用的他平日也照常了使喚,現在就都一併歸了中心處,供崔元池他們調用。
崔閭看著堂下立著的幾人問道,「具體情況先說說。」
明明聲音也不多嚴厲,可聽在幾人耳里,猶如有鞭在動,令人戰戰兢兢的,「回,回大老爺話……」
四男兩女,有兩個男的是崔氏的上門女婿,因為老實勤快,跑腿幹活麻利被選進的執事堂,另兩個是本姓族人,只不過已經是五服遠親了,靠著給崔氏宗族幹些活來維持生計,另兩女倒是族內女眷,年紀都上了四十出頭,輩分跟崔閭同班,都是喊的某某弟媳。
幾人並不敢直視崔閭,尤其自覺辦壞了差事,便只得其中一個看著最敦厚的出來回話,「我們按著地址找過去時,門裡已經沒人了,除了兩個孩子和幾個灑掃的僕婦,那盧氏妾已經不見了蹤影,後來我們在四周找了找,並搜了奉老爺的家資後,確定連人帶物的都走了。」
他們去拿人,當然得有憑證,崔奉的手書和府中兌錢的牌子,都能證明他們的來歷,那留下的人正六神無主,一見竟是老爺族中來的人,乾脆竹筒倒豆子的全說了。
盧氏跟她的相好,裹了崔奉的錢財跑了,帶走的三個孩子是老二、老四,和最小的剛滿月的,從僕婦的閃爍言詞間,可以判斷出,這幾個孩子的出身有問題,或者乾脆就差點直說了,這幾個孩子不是崔奉的,而是盧氏那相好的。
堂中一片靜諡,圍在堂門口,等著分崔奉家財的人全傻了眼,他們好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的,叫崔奉歸族問罪,等著拿回被騙的家資,結果,現在卻要告訴他們,崔奉的錢叫個妾全卷跑了,且生的孩子只有兩個是他的。
一時間,竟不知道誰比誰更慘,怪不得崔奉在關他的小黑屋裡大吼大叫呢,這換成誰都受不了,都得瘋。
崔閭從鼻腔里哼出一個音,「報案了沒有?」
那回話的人低了頭,「沒有,去前老爺要我們悄悄帶人,那盧氏走的悄摸摸的,我們也怕驚動旁人追問,最後就只帶了兩個孩子,並照顧他們的嬤母回來,具體盧氏的情況,她們更清楚。」
崔閭皺眉,望著幾個人揮手道,「下去吧,回頭上長林那領銀子去。」
也沒說這趟差辦的好還是不好,到底,他們只是按章辦事,自己並不能拿主意,且也沒有靈活機變的能力。
旁邊的崔仲浩則從崔閭皺起的眉頭上,體味出了他對此趟差的不滿,望著退出去的六人背影,猶猶豫豫的張了張嘴。
崔閭餘光瞟見了他,更皺眉道,「有什麼話直接說,做什麼這副優柔寡斷樣?」
崔仲浩臉紅,低頭道,「只是兒子自己的看法,他們應當去報官的。」
旁邊崔元池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就聽崔閭反問道,「報官之後呢?」
在那個人頭不熟的京畿地界,讓那邊的官把他們崔氏查個底掉?
繼而轉了頭問崔元池,「你怎麼看?」
崔元池看了眼頭更低的崔仲浩道,「回大伯,我會花點錢去找五城兵馬司管羈盜的差爺,就說家裡進了賊,擄了婦人和孩子,不提錢也不提所謂的相好,只專管著找人就行。」
崔閭瞥了眼旁邊的次子,「五城兵馬司管京畿地界上所有的人蹤馬跡,而錢財失竊屬正官所轄,報上去就要驚動正堂衙差,我們本就想低調辦事,能不驚動堂官最好不要驚動,找當職的差爺,塞點好處費,他們就能悄摸摸帶頭找人,所謂的五城兵馬司,還有另一個別稱,就是官方地頭蛇。」
崔仲浩呆滯的腦子裡有些轉不過彎,他讀的一直是經世道,學的都是官面文章,遇事也只知道走正常官路,卻不料真正要掌家理事時,市井小民的經濟道才最堪用。
這就是貓有貓道,狗有狗道,官私兩用的靈活現場,是以,別小看任何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差兵,有些事官面上管不了,不好辦,但交給擅鑽小道的牛鬼蛇神,就是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崔閭,「執事堂那邊得放個專人去管,以後遇到此類事情,得有一個能主事的人跟著,不然再出現如今這情況,連個敢拿事的人都沒有,太容易壞事了。」
崔元池點頭,「那大伯看好誰接管?」
崔閭思索了一會兒,見一旁的崔仲浩有些躍躍欲試,而他將要轉道的商業版圖,至少得等張廉榷調離滙渠縣才能展開,如此,崔仲浩便有了一段空餘的學習期,放他在這邊鍛鍊一番也未嘗不可,於是道,「老二,你試試?」
崔仲浩一下子繃緊了下顎,緊張的挺直了背,「我……兒子願意一試。」
崔閭頷首算是定了這一茬,崔元池便覷著眼色,讓人將鬧騰不休的崔奉帶了出來。
崔奉人還沒站定,聲音就差點衝破了房頂,「崔閭,你告訴我,說那都是假的,是你報復我才叫人假傳了信件,那不是真的……」
他的聲音斷在崔閭冷颼颼的目光下,一夜間仿佛老了許多歲的臉上,此時更見溝壑,明明與崔閭差不多大,卻看著比崔閭還要老態龍鍾。
崔閭眼神輕蔑的上下打量他,半晌悠悠開口,「據聞那盧氏甚為貌美?年與你的長女歲相當,崔奉,你可也真吃得下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