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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恕是當時在場的三位刑警中最年輕的一位,單看面相都能看出來。
女人將矛頭指向他,大罵他無能、不專業、不敬業,必須為後面幾位受害者負責。
明恕被噴了一臉口水,在女人的連珠炮下,直接被罵懵了。後來被前輩換出來,大冬天用冰涼的水洗了一刻鐘臉,手和臉都給凍木了,還沒從自我懷疑的情緒中走出來。
為了偵破這個案子,明恕已經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多日不眠不休,幾乎是以榨取自己生命的方式在爭取時間。
無奈兇手實在是太狡猾,直到殘殺第四個人時,才落網。
其實明恕完全不用面對嫌疑人,是他自己主動提出參與審問。而在進入審訊室之前,他已經一遍一遍地問自己——如果我再努力一些,他們是不是就不會死?
蕭遇安在市局外接到了失魂落魄的明恕。
明恕看到他時,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好像正用盡全力繃著一口氣。
過了幾秒鐘,明恕才意識到他是誰。那一刻,他清楚看到明恕咬了咬嘴唇。
他向明恕招手,溫聲道:「來。」
明恕一步一步走向他,定定地望著他的眼,然後用沙啞而疲憊的聲音喊道:「哥……」
他拉開車門,手擋著車頂,讓明恕坐了進去。
再轉至駕駛座時,他看到明恕哭了。
腳踩在座椅上,手環著小腿,高高大大的人縮成了一團,臉埋在膝蓋上,肩膀正在發抖。
在隊友和領導面前,明恕一句話都沒說,連眼睛都沒有紅,直到見到他,上了他的車,才像孩子一般哭起來。
「是我無能。」明恕說:「如果我更加強大,他們就不會死。」
他將明恕掰過來,迫使明恕抬起頭,溫柔又強勢地安慰、開解——就像明恕剛才對那位年輕刑警做的那樣。
「錯的不是我嗎?」明恕那時抽泣著問,眼中有茫然,亦有幾分討要肯定的意思。
「錯的人是兇手。」他說:「永遠不要被兇手的話語與情緒所左右,你已經盡了你最大的努力。」
說完這句話,他看著明恕的眼神慢慢從茫然變得堅定。
堅定,而明亮。
而現在,明恕正是用這樣的目光看著侯誠,「你沒有機會再構思什麼,你過去的也不會再有新的讀者。」
侯誠臉上的皺紋像蟲一般爬動,那雙幹了大半輩子農活的手在手銬里掙動,而後「啪啪」拍起掌來。
「沒有關係,我已經做了我所能做的。」侯誠說:「我的書已經影響了數以萬計、十萬計、百萬計的讀者,在他們之中,有無數我的繼承人,還有很多人,已經親手捕殺了惡魔!你以為我的『信徒』只在你們冬鄴市嗎?不!他們在全國各地!甚至世界各地!任何人讀過我的書,都可能成為我的擁躉!」
明恕眸光漸寒。
侯誠所說的話,是他已經預料到的事。
兩起與墓心有關的兇殺案都發生在冬鄴,有這麼湊巧嗎?
不是!是其他案子早就發生在別的城市,只是當地警方並沒有從兇手的作案動機上往深處查,查到墓心身上來!
「我給你鼓掌。」侯誠說:「你比那些窩囊廢警察厲害,但你這麼厲害,為什麼要與我為敵呢?說到底,你也是幫凶,你沒有將你的能力用在正確的地方。」
「審判不該由你審判的人,難道就是正確的事?人非聖賢,一生完全沒有污點的人微乎其微,難道一個人犯過錯,TA就該被殺死?」明恕說到一半,就發現自己是白費功夫。
侯誠這種狂妄的暴徒,根本聽不進任何道理。
「他們就是該死!」侯誠哈哈大笑,「法律是誰制定的?是人!憑什麼制定法律的人有審判他人的權力,而我就沒有?我不是人嗎?人不是生而平等的嗎?那我當然能夠審判我眼中的惡魔!我的父母根本不該死,但他們死了,將我一個人留在這個世界上!我要糾正這個世界的錯誤,讓真正該死的人全都去死!」
再僵持下去已經沒有意義,明恕不想再聽侯誠的演講,正欲離開,又聽侯誠道:「我再告訴你一件事吧。」
明恕睨著他,「什麼事?」
侯誠再一次齜出臭氣熏熏的牙,「我親手殺的,不止楊南柯一人。」
明恕神色極不明顯地一變,「誰?」
侯誠笑,「你猜?」
明恕的唇抿成鋒利的線,一個名字已經出現在腦中。
「猜不到嗎?」侯誠笑得非常得意,「那你們就去慢慢查吧。也許過不了多久,你們就會找到他的屍體。真好,在被你們束縛之前,我還獵殺了一頭與楊南柯半斤八兩的惡魔。」
明恕問:「你殺的人,是侯建軍的兒子侯槳?」
侯誠的笑聲戛然而止。
半分鐘後,侯誠再次鼓掌,「你確實聰明。那麼你猜,他的屍體在哪裡?」
第28章 獵魔(28)
粉雪天堂與黃金玫瑰夜總會隔著一條堵塞而烏煙瘴氣的街道,彼此斜斜相望,店名惡俗得異曲同工,做的生意也都差不多。
稍有不同的是,黃金玫瑰夜總會接待的都是男人,而粉雪天堂有不少中年女性顧客。
它們都是富康區以及洛城最下等的情色場所,收費不高,服務人員素質極低,前來獵艷的客人也多是這座城市裡的底層平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