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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杉就是那位秘書。
湖影疑惑地看著他,聽他說出一連串的句子、名詞,腦中突然「嗡」一聲響,如痴傻了一般怔立不動。
都是他知道的字,可是他好像一句話都沒有聽懂。
周圍安靜了片刻,忽然,盛芷跪在地上,哭著想要抓住賀煬的褲腳,卻被賀煬半輕不重地踢開。
「賀先生,求您放過我,我不知道是這種遊戲!」盛芷不住地磕頭,狼狽得毫無尊嚴。
「但在你接受我的幫助時,已經答應過,不管是什麼樣的遊戲,你都參加。」賀煬面帶微笑,腳尖挑起盛芷的下巴,「現在想反悔……已經來不及了。」
盛芷渾身顫抖,「賀先生,您放我一條生路吧,我連動物都不敢殺,怎麼殺人啊?」
殺人!
湖影一個激靈。
那些聽不懂的字句終於撞入他的神經,他開始一個字一個字地消化。
對,殺人。
賀煬所說的遊戲,是一場殺人遊戲,而他和盛芷,是這個遊戲中的棋子。
他們將被丟進一個類似荒村的地方,在裡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終於明白賀煬為什麼對他去過「風波」密室俱樂部那麼感興趣,原來賀煬要找的,就是熟悉密室遊戲的人。
賀煬要他們彼此廝殺,奉獻一場視覺盛宴。
湖影猛然感到荒誕。以前,他因為沒有工作,一時衝動參加了一回真人狼人殺,那時,被他拿在手中的是一個充氣狼牙棒,他在月色下「殺死」了一個平民女孩,第二天被所有人投票淘汰。現在,如果他想要活下去,就必須參加賀煬的遊戲,殺死曾經與他共事過的盛芷。
一個月前,他沒有選擇,胡瑤病入膏肓,只有答應賀煬,胡瑤才有一線生機——他想,盛芷應該也是如此。
一個月後,他仍舊沒有選擇,峰途集團這個龐然大物豈是他這樣的普通人能夠碰?參加遊戲,他可能會死在遊戲中,不參加遊戲,周杉現在就能夠無聲無息地處理掉他。
在底層掙扎了二十多年,他太明白螻蟻的命運是什麼樣。
盛芷仍在痛哭流涕,湖影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事已至此,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現實,並為自己和姐姐拼一條生路。
「賀先生。」他盯著賀煬的雙眼,「如果我贏了,您能夠遵守約定,將我捧紅?」
盛芷驚訝道:「湖影?」
賀煬笑了,「我對勝利者一向大方。」
遊戲被安排在一周之後,地點是境外的一座村莊。
在這一周里,湖影窺探到了一個黑暗得他無法想像的世界。
名流里,熱衷觀看真人廝殺的不止賀煬一人,他們早就形成了一個極端小眾的圈子,唯有血腥、殘忍的視覺衝擊能夠滿足他們。
這仿佛是古代西方的「角鬥士」、古代東方的「鬥蟋蟀」在現代社會的延續。
人不是人,人只是一腳就能被碾死的蟲!
賀煬不是第一次找人參與遊戲,早在尚未回國時,賀煬就是圈子裡的常客,在有些國家,這種遊戲甚至是受法律保護的,只要你給得出錢,你就能夠買到合法的參與者。
不過賀煬也是最近才開始將手伸向藝人。
湖影問過周杉,周杉告訴他,因為賀先生覺得素人長相太次,雖然遊戲的殘忍度達標了,卻絲毫沒有美感。
湖影苦笑,原來自己和盛芷被選中,是因為他們的困頓,以及勝於素人的臉。
見他對遊戲十分「積極」,周杉還邀請他觀看「前輩」們的遊戲視頻。
視頻無一例外,都是兇殘至極、血腥至極的畫面,他迫使自己不要眨眼,讓那些畫面深刻地烙進眼瞳。
然後告訴自己——活下來。
在遊戲開始之前,盛芷就已經崩潰了。所以湖影其實贏得很輕鬆。
和盛芷一樣,湖影也沒有殺害過動物,在將刀插進盛芷的喉嚨時,他感到天旋地轉、難以呼吸,仿佛被奪走性命的是他。
盛芷的鮮血噴了他一臉,盛芷的手徒勞地握著他的手臂,他知道,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盛芷還在說:「求求你,放過我……」
他在心中哭喊,可是放過你,死的就是我。
盛芷漸漸不動了,眼中的光熄滅,可是頸部的那個血洞還時不時滋出一個血沫。
湖影像死去一般跪在盛芷身邊,思維、視線、呼吸……一切仿佛都靜止了。
他知道,自己成了一個殺人兇手。
由於盛芷的「懦弱」,這場遊戲美感有餘,卻殘酷不足。賀煬不怎麼滿意,卻十分「大度」地沒有怪罪於湖影。
「想要什麼資源?」賀煬心情不錯地問。
「《紅塵與江湖》。」湖影木然地說:「然後捧我紅。」
「紅到什麼程度?」
「爆紅。」
賀煬說到做到。回國之後,湖影擁有了他用盛芷的命換來的資源、金錢、地位、名聲,他真的紅了,紅到過去難以想像的地步。
而死在國外的盛芷就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消失了。
賀煬輕而易舉就將一個人的痕跡抹殺得乾乾淨淨。
錢像流水一般匯入湖影的帳戶,過去是他苦苦求資源,現在是別人求著他上節目、接GG。短短數月間,他賺到的錢已經夠胡瑤在最好的醫院住一輩子。
但他再也無法從賀煬的船上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