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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遇安摸了摸他的下巴,聲音很沉,「感受到了。」
明恕揚一下眉毛,坐在床沿穿拖鞋,「那你好好睡一覺,我先去局裡了。」
話音剛落,腰被一隻不懷好意的手攬過。明恕往後面栽倒,笑著「哎喲」一聲。
趕到刑偵局時,已經比計劃中的時間晚了一個多小時。
第154章 斗蟲(04)
湖影半死不活地躺在醫院,新聞熱度並未因為春節的臨近而下降。
明恕趕到醫院時,各路粉絲、記者仍舊和特警打著游擊,伺機沖入病房。
前幾日,湖影得知胡瑤已經去世,情緒竟然出奇地平靜,過了好一會兒,才一個人悄無聲息地掉淚。從那以後,湖影就不怎麼說話了,對醫生、警察的問話毫無反應,整個人像是變成了一具空殼子,無望地等著死亡的降臨。
明恕站在床邊,俯視著湖影。
湖影是睜著眼的,但那雙眼裡的光一動不動。
明恕挪來一張椅子,「我知道你現在很清醒。」
湖影沒有反應。
明恕說:「只有清醒的人才會痛苦,才會用盡全力將自己封閉起來。」
湖影眼睫微動,唇角很輕地顫了下。
「專家的鑑定結果已經出來了,你有嚴重的精神問題,那天你在審訊室說的話很可能是你的妄想。」明恕嘆息,「不作數。」
湖影眨了下眼,那些死靜的光終於在他眸底動了動。
明恕問:「你現在心裡在想些什麼?」
湖影不答,緩慢地閉上眼睛。
「想念胡瑤?恨父母不救胡瑤?恨自己沒能保護胡瑤到底?」明恕頓了頓,接著道:「還是在想,人生簡直像一場夢,由一個接一個錯誤組成,如果沒有因為胡瑤進入娛樂圈就好了。」
湖影的雙手是放在被子外的。
明恕清晰地看到,他的指尖有一個收攏,然後放開的動作。
湖影在掙扎。
明恕將視線移回湖影的臉上,「反正胡瑤的病沒有辦法根治,連醫生都說,胡瑤也許活不過10歲,就算你再怎麼努力,賺再多的錢,也無法永遠將胡瑤留下來。她註定要離開你。」
湖影搖頭,眼尾已經洇濕。
明恕繼續道:「你想,人真是最愚蠢的動物,為了別人,將自己的一輩子搭進去。盛芷是這樣,你也是這樣,如果不是為了別人,你們現在也許仍然沒有混出頭,但至少不會橫遭噩運。」
一行眼淚從那洇濕的眼角流出,湖影緊緊抿著唇,胸口的起伏變得急促。
明恕看一眼床頭的醫療設備,「湖影,你後悔了。」
滿是淚光的眼終於睜開,湖影搖著頭,嗓音沙啞而戰慄,「我沒有後悔,救胡瑤這件事,我從來沒有後悔過!」
明恕說:「你終於肯說話了。」
湖影一怔。
「為了和你交流幾句,不得不使些手段。」明恕說:「雖然專家已經給出結論,我們對賀煬的初步調查也沒能查出什麼來,但如果你說的是實情,我一定會找到證據,將賀煬,以及賀煬背後的團體繩之以法。」
湖影苦笑,「專家都說了,我是個瘋子。」
說著,湖影先是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接著點了下太陽穴,「這裡,還有這裡都有問題。我說的任何話都是胡言亂語,當不得真,你何必這麼較真呢?」
明恕肅聲道:「惡魔憑什麼橫行於世間?無辜的人為什麼死不瞑目?因為惡魔生而高貴?因為平凡的人在他們面前,只是一隻只輕易就能踩死的蟲?」
湖影睜大雙眼,瞳孔壓得很緊,淚水再次湧出。
「你甘心嗎?」明恕說:「我明白你現在已經心如死灰,爭不動了,拼不動了,但是你甘心嗎?」
湖影搖頭,顫聲道:「別說了,你不懂……」
「不懂什麼?」明恕說:「不懂蟲的悲鳴?還是不懂這個世界的殘忍?」
湖影捂住蒼白的臉,單薄的身子像是很快就要垮塌。
「沒錯,對於你的痛苦,我確實無法感同身受,歸根到底,我們是不同的個體,成長環境不同,現狀不同,未來也不同。」明恕說:「我不是為了和你感同身受才來到這裡,我不懂你的絕望,但我懂刑警的責任。」
湖影訝異地抬起頭,「刑警的……責任。」
「那些冰冷的數據證明你精神有問題,所說的一切都無法成為證據。」明恕說:「但你真的只是在妄想嗎?」
湖影說:「我……」
「接受審訊時,你前後反應迥異,後面說的話直接推翻了前面的話。我可以理解為,你害怕胡瑤被那些人傷害。」明恕語氣一沉,「但現在,胡瑤已經走了,你唯一的牽掛已經不存在了!」
湖影緊捏著被子,「你到底想我說什麼?」
明恕說:「我要你看著我的眼,告訴我,你所說的一切不是妄想,不是謊言,是你和盛芷的親身經歷!」
須臾,湖影突然慘笑起來,「我告訴你有什麼用呢?你也說了,一個瘋子的話,根本不足以成為證據。」
明恕聲量一提,「但我必須確定,你沒有撒謊!」
湖影僵住,「然,然後呢?你們就能去抓賀煬?」
明恕說:「然後竭盡所能,踐行刑警的職責。」
「你們……」湖影說:「你們真的願意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