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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之前只是懷疑喻采心,現在他已經確定,兇手就是喻采心。
兇手有嚴重的心理問題,報復性連續殺人,事後留下線索挑釁警察。
得知警方暫時沒有發現決定性證據,喻采心眼中的扭曲、狂妄再也掩飾不住。她趾高氣揚,睥睨著面前的刑警,好像在說——你們找不到證據,能拿我怎樣?
同樣的表情,曾經出現在侯誠臉上。
「喻采心可能毀掉別的證據,但一定不會毀掉照片。」蕭遇安說:「陳權漢和羅祥甫遇害之前的模樣,是她的『戰利品』。」
「她會將『戰利品』藏在哪裡?」明恕支著下巴,來回走動,「還有件事我覺得很奇怪——喻采心中途回家目的是什麼?我本來以為她是去處理不能被我們看到的東西,但易飛查下來,好像不是。她給出的理由是『回家拿藥』,但我不信,這有悖於她的行事方式。」
「記不記得我們給兇手做側寫時分析過,她作案『乾淨』,不會做多餘的事。」蕭遇安道。
明恕點頭,「我們拿她與侯誠做過對比。」
「除了照片,喻采心應該早就將別的證據處理掉了,她這趟家回得很多餘。」蕭遇安說:「和她那『乾淨』的習慣不太相符。」
明恕鎖眉沉思,忽然道:「她想誤導我們!」
蕭遇安說:「是,她回家回得蹊蹺,警方必然將注意力放在她回家所做的事上,而忽略其他。」
明恕長吸一口氣,「她不是回家藏照片,那照片到底在哪裡?」
此時,蕭遇安的手機響了起來。
明恕看了看,「誰?」
「喻采心老家的兄弟單位。」蕭遇安說:「看來是背景調查有結果了。」
第40章 獵魔(40)
32年前,喻采心出生於義梓市一個普通家庭,父母在一所小學任教,以一種嚴厲到可笑的方式管束著喻采心。
未上初中之前,喻采心品學兼優,因為在班上的一眾小姑娘中算得上漂亮可愛,當過挺長一段時間「班花」。
可她那對傳統而古板的父母認為,女孩子的長相太受關注是件令家人顏面無光的事。喻采心只要成績好就夠了,被叫做「班花」反倒讓他們心生不滿。
當時喻父正好是喻采心所在班級的班主任。班會時,喻父當著全班的面批評喻采心,將「班花」一詞貶低為污言穢語,說喻采心應該為被叫做「班花」而感到羞恥。
奇怪的是,從頭到尾,喻父批評的都只有自己的女兒,而沒有批評管喻采心叫「班花」的學生。
喻采心並未爭辯,接受父母錯誤的管束,直到升上初中。
初中是女生身體發生改變的關鍵階段。喻采心初一就開始發育,個頭長高,下巴變尖,胸部隆起,漸漸有了女性的輪廓。這令她一開學就成為男生們關注的焦點。
漸漸地,又開始有人叫她「班花」,甚至有高年級的男生等在她放學的路上。
喻父喻母通過教師朋友打聽到喻采心在初中的情況,深感恐慌與憤怒,害怕女兒將注意力放在外表上,忽視學習,更擔心女兒被男生所騙,干出早戀這種「丟人現眼」的事。
當年義梓市還沒有中小學生必須穿校服的規定,學生們只有周一升國旗時需要穿校服,平時穿的都是家裡給買的衣服。喻母和喻父一合計,將喻采心的裙子全都鎖了起來,逼迫喻采心將一頭濃密的長髮剪成男孩子一樣的板寸,只允許喻采心穿寬鬆肥大的深色T恤與牛仔褲去學校。
這樣的裝扮,在開始愛美的初中女生眼中已經算「怪胎」。
更糟糕的是,那時喻采心的胸部正在發育,喻母談胸色變,認為給十來歲的孩子穿胸衣是鼓勵她們去引誘異性,是「不潔」的表現,所以只給喻采心買背心。
背心薄薄一層布料,沒有托襯功能,也遮不住女孩不想讓外人看到的地方。
沒有胸衣的喻采心在學校成了笑料。
每當她走路時,胸部就陣陣晃蕩。最可怕的是體育課,不懷好意的男生們囂張地吹口哨,好心的女生悄悄跟她說——采心,你露點了。
青春期的小姑娘,臉皮比紙還薄。喻采心再不敢挺胸抬頭,在各種場合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到了初二,班裡的女生全都開始發育,個個裡面穿胸衣,外面穿漂亮的裙子,花枝招展。只有喻采心仍然剃著板寸,戴著眼鏡,一身灰不溜秋的T恤牛仔。
她從「班花」,成了班裡最土的學生。
她開始變得肥胖,原本清秀的臉上冒出一片青春痘,這讓她整個人顯得越發灰敗,不受人待見。
一些男生已經開始用「噁心」、「一坨油」形容她。
明明在不到一年前,她還是班上最受矚目的女生。
大家嘲笑她的穿著,嘲笑她的髮型,嘲笑她的身材,嘲笑她因為肥胖而晃蕩得更厲害的胸部。
她省吃儉用,用攢下的零用錢買了一件胸衣,偷偷穿在身上。未穿多久卻被喻母從班上叫了出去,回到教室時,她滿臉是淚,胸衣已經換回了背心。
義梓市只是個小城市,流言蜚語傳播的速度非常快。
這件事沒過多久就傳出了各種版本,成為不少家庭茶餘飯後的談資。
喻采心初三時轉校到了義梓最好的中學——義梓二中,負責學生心理健康的老師告訴喻父喻母——喻采心已經在長期壓抑之下,出現嚴重心理問題,建議去看看心理醫生,或者來自己這裡接受一段時間的心理疏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