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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飛點頭。
「那帶入陳劍等人的心理,他們尋求的是泄憤,利用『春潮江畔』來營造假象,對他們來說太『奢侈』了。」明恕說:「尤其是偷拆掉的鐵門這一點,很有可能讓兇手暴露——兇手既然想用假象保護自己,那為什麼又要做這麼容易暴露的事?」
易飛按著眉心,「那這種邏輯上的割裂感到底該怎麼解釋呢?」
明恕再次來到「春潮江畔」,同路的還有肖滿和邢牧。
工具房外面的警戒帶還沒有拆,屍臭已經被猛烈的江風吹散,綠道上時不時仍有居民駐足觀望,「富人被窮人殺死」在整個小區傳得沸沸揚揚。
明恕經過小區時就感覺到了,南區和北區的矛盾更加尖銳,南區的別墅和洋房院門緊閉,不少院子裡養著兇猛的大型犬。
有種衝突一觸即發的意思。
「我認為兇手不止一個人。」肖滿蹲在工具房門口往上看:「賴修良體重160斤,被活活拋上去刺死,就算是雙手雙腳被綁了起來,難度也很大。他掙扎幅度那麼大,下面必然有人將架子穩住,還得有人注意他不掉下來。起碼得有兩個人。」
這一點明恕早就想過,「將那些鋼架運過來,一個人也很難。」
江邊視野開闊,與小區裡的別墅就隔著一條綠道,明恕在鵝卵石上跑了幾步,轉身眺望那一片別墅,自語道:「不被人看到也太難了。」
肖滿問:「什麼?」
「你過來看。」明恕說:「我們現在站的位置,對業主來說根本沒有遮擋,運鋼架也好,將一個大活人弄進工具房也好,都有可能被看見,如果遇到有心的,還會被拍照。兇手為什麼要把自己置於這種境地?」
肖滿搖頭,「我理解不了。」
邢牧說:「你們知道野戰嗎?」
明恕:「……」
肖滿:「……」
這誰不知道嗎?
邢牧說:「知道自己可能暴露,會增加野戰者的興奮感。」
明恕蹙眉,「兇手追求的就是這種興奮感?」
邢牧聳了聳肩,「我覺得兇手的作案手法已經能夠證明他、他們都是變態了。我解剖過那麼多屍體,涉及仇殺、泄憤的案子,屍體也有被毀壞得特別厲害的情況,但是這些被害者中的絕大多數,都是在死後被毀屍。從一般人的心理來看,他痛恨的人死了,他才能安心地泄憤,雖然也想讓所恨的人活著承受痛苦,但絕大多數兇手沒有這麼強大的心理素質。」
明恕隱約感到抓住了什麼。
「所以在我看來,這次的兇手和周嵐那三個沒差。」邢牧說:「變態為了尋找刺激,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尋找刺激,這似乎能將案件呈現的邏輯撕裂感連接起來。
明恕右手呈拳抵住眉心。
但這刺激的根源動因是什麼?
受害者為什麼是賴修良?
重案組在「春潮江畔」的密集排查挖到了一條線索——一位南區洋房的業主稱,看到一個男子往工具房裡拖東西,當時沒看清是什麼,現在想來,應該就是鋼架。
這個男子很快被找到,然而令人泄氣的是,他居然是個傻子。
汪純凱,小區外滷菜攤老闆的兒子,20歲,天生智力低下,聽得懂簡單的話,溫和善良,力氣大,肯吃苦,每天都往小區里送滷菜。
物管可憐他,從來不為難他,以至於他在小區里能夠暢行無阻,撿小區裡的廢棄物出去賣錢,也沒有人會說什麼,一些人甚至會主動將能賣錢的東西送給他。
他顯然是被兇手利用了。
明恕問:「你記不記得是誰讓你去倉庫搬運那些鋼架?」
汪純凱說了半天廢話,咿咿呀呀,聽得方遠航額角直跳,生怕明恕發飆。
明恕卻自始至終有耐心,用詞也變得低齡化,甚至和汪純凱討論起動畫片。
方遠航:「……」
師傅還是牛逼的。
汪純凱後來終於說清楚了事情始末——一個男人給了他500元錢,讓他將倉庫里的鋼架搬去工具房裡,中途最好不要被人發現,工具房的門後還有500元錢,完成任務就可以拿走。
至於男人的長相,汪純凱實在是描述不出來。
見他急得掉眼淚,明恕也只能將他暫時放回去。
另一邊,易飛和周願終於找到了「消失」的陳劍。
他已經從主城搬離,住在冬鄴市轄內的小縣城。
「賴修良死了?」陳劍灰暗的眼中突放精光,「怎麼死的?什麼時候死的?」
易飛說:「你很高興?」
「當然!」陳劍鼓著眼,「賴修良這種混帳東西,早就該死千八百遍了!我他媽都想弄死他!」
「既然你說得這麼直接,我也不拐彎抹角了。」易飛問:「春節期間,你有沒有去過冬鄴市?」
陳劍怔了幾秒,指著自己的臉,「你懷疑我是兇手?哈哈哈哈!原來你們是來查我?」
易飛不得不道:「例行調查。」
「我他媽也希望是我親手殺了賴修良!那狗日的東西!不把員工當員工,他沒發達的時候,還不是一條向有錢人搖尾乞憐的狗!」陳劍越說越激動,「現在有錢了,就瞧不起沒他富有的人,他親口說過,他根本不把員工當成平等的人,他們都是他養的狗!但他也不想想,沒有我們,他一年去哪裡賺那麼多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