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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建好的新辦公場所挖出一具雙手被截斷的女屍,被害者還是演藝集團的員工,這事本就足以成為人們競相討論的話題。
因為新聞報導上的管控,沙春案並未在主流媒體上披露,只出了一個沒有任何細節的警方通報。然而沒過多久,就有流言從演藝集團傳出,說是民樂部古箏演奏家沙春在部門備受侮辱,遭受了長達數年的言語攻擊,究其原因,竟是沙春是部門內為數不多的「非關係戶」,並且嚴以律己,時常主動加班,得罪了龐大的「關係戶」群體,而民樂部的主任、副主任明明知道沙春的困境,卻從來沒有施以援手,任由沙春被同事欺辱。
流言的源頭已經不可考,演藝集團其他部門雖然也存在類似的情況,可沙春已死,死者為大,一時間,別說外界,就是集團內部也都開始聲討民樂部。
韓茗茗過得非常糟糕,日常工作已經無法開展,每天被集團高層和人力資源部叫去談話。而冉合因為婚內出軌,成了集團人人喊打的對象。有小道消息說,他的岳丈已經跟集團交涉過,不久他就將被開除。
同時,一些靈異傳聞也在集團里瘋傳。
池塘再也沒人敢去,不知是誰第一個說,沙春被埋的那地方,風吹起來都比別的地方涼。還有人說,在民樂部所在樓層的女衛生間,別的隔間都沒人時,聽得見女人的哭聲,伴隨著哭聲,還有低沉的說話聲——我還不夠努力嗎?
演藝集團絕大多數年輕人都是無神論者,而所有傳聞的開頭都是「我聽別人說」。
按理說,這樣的傳聞不足以恐嚇人。但沙春被全部門針對是事實,屍體被埋在集團里也是事實,暴雨那天,不少人甚至看到了土坑中的肢體。
命案發生在自己身邊,前幾天還見過面的同事今天就死在自己面前,這無法不讓人膽戰心驚。
民樂部人心惶惶,孫靜經過沙春的練習室,餘光往裡一瞥,竟然嚇得驚叫倒地。
眾人趕到,她仍匍匐在地上,指著練習室大叫:「她在裡面!她就在窗戶邊!我看到她了!」
練習室根本沒有人,只是窗邊立著一個細長的花架,頂上放著一盆仙人球。也許是風將窗簾吹了起來,仙人球的刺勾住窗簾,乍一看,就像個站在窗邊的女人。
此事傳去別的部門,在添油加醋中,就成了孫靜看到了沙春的鬼魂。
網上的傳說更是五花八門,還有演藝集團的前員工出來現身說法,抨擊演藝集團的人事制度,稱沙春死亡是早晚的事,沙春不死,將來也會有其他勤勤懇懇的員工被逼死,還說沙春就該死在演藝集團,讓那兒作過惡的人永遠不安!
流言蜚語中,背叛孕妻、失去工作,又因所謂的「沙春鬼魂」而惶惶不可終日的冉合在被辭退當日,從沙春的練習室窗戶處一躍而下,當場死亡。
第52章 無休(12)
巫震的個人物品已經分門別類整理在歸納箱裡,暫時放在痕檢科的辦公室。
除了衣物和日常用品,歸納箱裡最多的就是書和厚皮筆記本。肖滿去流光文化傳媒公司看過,那兒本就有大量書籍供編劇查閱,內容涵蓋現下最熱門的、影視作品,還有幾乎所有編劇教材。按理說,巫震已經無需自己購書。
可同樣的編劇手冊,巫震沒有借公司的,而是自己掏錢買下,在書里用藍筆和紅色做了大量記錄。
「真是個勤奮的人。」肖滿戴著手套,一邊翻閱這些書籍一邊感慨。
除了編劇相關的書,巫震還有一本古箏入門。
這書是「蒹葭白露」發的,只要上一對一的課程,就人手一份。
書上已經採集到沙春的指紋,前幾頁還有沙春的筆跡。這並不奇怪,沙春在向巫震授課時,大概也會翻一翻這本書。
但拿起厚皮筆記本時,肖滿忽然有種古怪的感覺,總覺得曾在哪裡見過這筆記本。
筆記本很普通,網上不到十塊錢就能買一本。一模一樣的本子,電商上一月能賣出上萬本。
巫震寫在筆記本里的幾乎都是拉劇感想、劇本大綱細綱,其中也不乏內心苦楚。
影視行業專業性的東西對案件偵破沒有太大作用,反倒是零星的內心寫照說不定能提示什麼。肖滿正看得聚精會神,忽然聽見開著的門被人敲了敲。
重案組一幫人沒這麼有禮貌,開著門都不直接進的事幾乎不會發生。
肖滿頭也不抬,「沒看見正忙著嗎?還敲門,裝什麼斯文?」
助手拍了他一下,大聲道:「蕭局!」
肖滿當即轉身,尷尬道:「蕭局,我不知道是你……」
蕭遇安笑了笑,並不在意,「我來看看巫震的個人物品。」
「都在這兒了。」肖滿遞上一雙手套,指著四個單獨擺出來的厚皮筆記本,「巫震偶爾在上面寫日記,你看這裡。」
蕭遇安接過,視線落在那一小段剛勁有力的字體上。
「為什麼好的期待總是落空?為什麼用『成功』釣著我?他們真的比我優秀嗎?不,他們只是比我多一些運氣。我還想再拼一把,我已經付出一切,我難道比那些人差?」
「那三本已經寫到最後一頁,這一本才用三分之一。」肖滿迅速翻到第四本有字跡的地方,「在失蹤之前,巫震的字跡已經出現明顯變化了。」
「如果說前面是剛勁有力,寫到後來就已經是鬼畫桃符。」蕭遇安說:「心理變化是個漫長而循序的過程,但大概是這個時候,巫震心理出現了一次明顯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