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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遠航「嘖嘖」兩聲,搖頭道:「我今兒算是見識到了什麼叫做『無法無天』。」
不久,前面那輛吉普在路邊停下。徐椿也趕緊停下來。
明恕推開車門,「我換個車。」
後一輛吉普超了上去,明恕坐上副駕,「哥。」
他現在這副樣子著實糟糕,皮衣沒一處是好的,臉上煙塵重重,額頭的血跡還未清理。
蕭遇安凝視片刻,瞳孔里散出明顯的危險。
「頭有點兒痛,耳鳴,現在好了。」明恕老實交代,「不太嚴重,不過你不在的話,我可能就交代在那條巷子裡了。」
蕭遇安將車發動起來,過了片刻才道:「尹甄是TRK的『獻金者』,也就是花錢養著他們。像TRK這種規模的幫派,『獻金者』眾多,尹甄只是最底層的『獻金者』。即便如此,他們也會對尹甄提供關照。」
明恕說:「所以我和柳老師一接觸尹甄的手下,就會被注意?」
「我判斷,他們並不知道我們此行的目的,只是因為尹甄,而守著住在那棟小樓里的人。」蕭遇安說:「今年,當他們無法再從尹甄手中得到資金時,兩者之間的關係就將斷裂。」
明恕看著前方的燈光——他們馬上就要到達克洛嘉市,「哥,我眯一會兒。」
「嗯。」蕭遇安的聲音比平時低沉,「到了叫你。」
明恕其實沒有睡著,閉上眼,不久前經歷的一切就在腦海中上演。突如其來的爆炸,密如雨點的子彈,四處濺射的火球,還有吉普車那鬼哭狼嚎般的震響。
電影裡總愛刻畫,一個人在生死攸關,千鈞一髮的時候,想起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還未達成的心愿、留下的遺憾。
但現實里,他一樣都沒有想到,連蕭遇安都來不及想。在槍林彈雨中瘋狂翻滾時,他唯一的念頭就是活下來,絕對不能死。
直到聽見重型狙擊步槍那破空一響,他才陡然驚醒,他心愛的人正在一個他暫時看不到的地方保護著他。
身為刑警,他直面今天這樣危險的時候並不多。但類似的情形對以前的蕭遇安來說卻是家常便飯。
前幾年,他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突然問蕭遇安:「哥,你在最危險的時候,心裡有沒有想到我?」
蕭遇安沉默了很久,認真道:「沒有。」
他記得那時自己噘了下嘴,感到無法理解。
現在想來,自己簡直是矯情。
最危險的時候想到的,一定是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了,才能回到愛人的身邊。
車停在一座醫院外。
醫生護士似乎見慣了幫派火併的傷者,對他們的到來毫不意外。
明恕做了幾項檢查,頭上的傷上了藥,沒有裹紗布,看著有些猙獰。
蕭遇安將人拉過來,仔細看了看,這才放開,「沒事,疤掉了就看不出來了。」
明恕說:「留疤怎麼辦?」
蕭遇安說:「這種傷不會留疤,但長傷口期間,你得忌嘴。」
「那萬一留了呢?」明恕伸手在傷口附近摸了摸,「我都快三十了,年紀越大,越容易留疤。」
方遠航聽到了這句話,正想說——師傅,傷疤是男子漢的勳章,就聽蕭遇安道:「真不會留,退一萬步講,就算留了,我們明隊該帥還是一樣帥。」
方遠航:「……」
是不是不會說話的——比如我——都活該單身?
明恕最初的打算是,查清必要線索就撤。但發生在埃頗勒市的這場槍戰,讓一行人難以避免地曝光在當地警方的視線中。而早在來到E國之前,大家就知道,這裡的黑市能夠發展到如今這般地步,其中必有警方的參與。
「不至於要把我們扣在這兒吧?」方遠航憂心忡忡,「那個什麼T……是他們追著我們殺,不反擊的話,我們現在已經在城頭掛著晾屍了!」
「航航還是嫩了點兒。」柳至秦在一旁笑,「我們既沒有觸及當地真正的黑幕,也沒有挑戰警方的權威。現在警方想的不是如何對付我們,而是後怕。」
方遠航問:「後怕?後什麼怕?」
「如果我們出事了,對當地警方來說,才是麻煩事一樁。」明恕解釋道:「畢竟我們是通過正規途逕入境,沒有干任何違法亂紀的事,卻莫名其妙遭受襲擊,一發酵,這就是國際糾紛。」
方遠航恍然大悟,「那蕭局去這一趟……」
「做基本交涉而已。」明恕管不住手,時不時就往額頭上的傷疤抓,「等蕭局回來,我們為什麼會被襲擊,也就清楚了。」
明、柳二人估計得沒錯,早在重案組一行人抵達克洛嘉市時,克洛嘉市警方就已經注意到,但因為他們並沒有深入黑市的跡象,警方在短暫觀察之後,便不再過問。然而TRK發動的突然襲擊卻讓警方叫苦不迭,若是出了人命,一石激起千層浪,難說腫瘤一樣擴散至克洛嘉市所有角落的黑市不被起底。
「我們被誤當做國際刑警的臥底。」蕭遇安說:「TRK已經上了國際刑警黑名單,在克洛嘉市的幫派爭鬥中也已失勢。兩個月前,TRK的頭目被暗殺,現在新上台的這位行事浮躁且多疑,近來克洛嘉市極其周邊發生的多起槍戰,都是他們引起。連當地警方,都不願意再護著他們了。」
「擦!」方遠航憤憤道:「我差點兒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