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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回憶一下,她們上山時穿的是什麼樣式的衣服。」方遠航說。
悟憎說:「都是運動服,一人白衣白鞋,一人紅衣黑鞋。穿白衣的那人帶著相機」
方遠航又問:「她們上山前後,你還注意到別的遊客了嗎?」
悟憎搖頭,「那天來祈月山的人其實不少,但從海鏡寺經過,往山上走的我只看到她們兩人。」
「你們平時會上山嗎?」
「不會,山上除了樹還是樹,有時看得到一些松鼠。我們需要什麼會下山購買,上山沒什麼意義。」
「穿運動服,賞秋,自稱女漢子,還帶著相機。」明恕說:「那就和我們大多數人一樣,真的只是去山上看銀杏葉。但兩個遊客,為什麼會被兇手盯上?」
方遠航站在一旁出神。
明恕喊了一聲,「想什麼呢?」
「啊?」方遠航回過神來,「那個悟憎給我的感覺不太好。」
明恕問:「怎麼個不好法?」
方遠航說:「他是我們現在已知的,最後見過兩名被害人的人。當被害人上山之後,他完全有機會尾隨其後作案。」
明恕說:「動機呢?」
方遠航坦白道:「我不知道。」
「不要著急。」明恕在徒弟肩上拍了下,「確定屍源後,這案子就會找到突破口。」
屍源查找進行得並不順利,但肖滿在一具屍體指甲上提取到的皮膚組織竟是與資料庫里的一條DNA信息比對上了。
王崢,43歲,四年前因為強姦女性被判刑三年零六個月,今年年初才刑滿釋放,未婚,疑似無業,目前與年邁的母親一同住在西城區草籠街。
明恕立即派人去草籠街,又親自打聽王崢服刑時的情況。
冬鄴市一共有兩座監獄,一座在城北,一座在城東。王崢服刑的監獄位於城北,被警界稱為「北監」。
監獄裡等級森嚴,犯人也有犯人的規矩和「鄙視鏈」。
處於「鄙視鏈」底層的向來是對小孩動手的犯人,其次是將魔爪伸向女人的犯人。
王崢是個強姦犯,傷害的是個剛參加工作的年輕女性。監獄裡很多人都有妻女,最看不慣的就是王崢這樣的廢物。
用「北監」獄警盧照鋒的話來說,就是——王崢這三年半過得很慘。
明恕問:「怎麼個慘法?」
盧照鋒也沒說得太明白,只道:「基本上被廢了。」
明恕懂了。
犯過各種各樣罪的犯人,在監獄裡用自己的手段,懲罰了一位強姦犯,令他在出獄之後,沒有機會再犯同樣的罪。
但是,侵犯女性並非只有那一種手段。
明恕看著鋪在桌上的屍檢細節照。
兩名死者在死前與事後都沒有被侵犯,身上也沒有他人的體液、毛髮,但姿勢卻帶有強烈的性暗示。王崢現在已經不是個健全的男人,在苦悶、壓抑之下,他會不會在女性身上泄憤?
答案是有可能。
被警察找到時,王崢正在送快遞。他騎的是一輛電瓶三輪車,后座上堆滿了貨物,最近正是物流高峰期,每家快遞公司都缺人。
「你們,你們幹什麼?」王崢畏縮地往後退,「我沒有犯法,你們抓我幹什麼?」
「抓你當然有抓你的道理。」方遠航家裡有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堂妹,關係特別好,親兄妹似的,堂妹現在剛工作,和當年被王崢強姦的女性年齡相仿。所以一見到王崢,方遠航就特別火大。
易飛叮囑方遠航辦案不要情緒化,先把人帶回去再說。
方遠航問:「易隊,那你呢?」
易飛說:「這個王崢和我想像中的不太一樣,我去他家裡看看。」
王崢喊道:「有什麼事你們衝著我來!別去為難我媽!她身體不好,不能受刺激!」
易飛說:「最讓她受刺激的,難道不是你這個兒子?」
王崢一時無言。
易飛來到草籠街。王家所在的居民樓是一棟八層矮樓,這種樓層的房子,在冬鄴市幾乎可以與老房劃等號。
和王崢的激烈反應不同,王母劉婆婆平靜地將易飛讓進屋,擔憂地問:「王崢又犯什麼事了嗎?」
屋內擺設陳舊,桌上用紗布籠子罩著吃剩的飯菜。老茶几上擺放著瓶瓶罐罐,仔細一看,全都是藥。
廚房裡飄來藥味,灶上正熬著中藥。
進屋之前,易飛就注意到,門外的牆上有新近粉刷過的痕跡,被遮蓋住的大概是「強姦犯」之類的字眼。
這一家過得很不好。
易飛問了劉婆婆幾個關於王崢的問題,劉婆婆一一作答。
「王崢的確犯了錯,是我管教無方,他坐多少年牢,都是應該,哪怕是將牢底坐穿,對姑娘的傷害也無法彌補。」
「他出獄之後找不到工作,好在我還有退休金,我們娘倆勉強能夠維持生計。不過他最近找到個什麼送東西的工作,有個工地也願意讓他去幹活,也算是安定下來了。」
「我對他沒有什麼指望,只盼他將來不要再做傷天害理的事,就夠了。」
「藥嗎?藥是我的,我年紀大了,不中用了,心臟、肝腎都不好,還有類風濕,你看我這手,都變形了。王崢常說,叫我放心,他努力工作給我養老,你看這些藥,都是他逼著我去醫院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