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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明恕得到了一條關鍵信息——郝路離開胡呂鎮是九年前。
而覃國省也是在九年前自殺。
「郝家是從秋成鄉搬來的。」參與偵查的當地民警徐貌說:「家中人丁本來就不興旺,郝路的父母又接連去世,郝路離開我們這兒時,郝家就只剩他一人了。」
明恕問:「郝路的父母是因為什麼而去世?」
「得病。」徐貌說:「都是癌症,禍不單行啊,就幾個月的時間,兩人都診出患癌,郝家沒多少錢治,後來就都走了。」
「他們是在哪家醫院去世?」
「胡堤縣一院,離我們這兒最近的大醫院。」
胡堤縣一院七年以前的醫療記錄並沒有收入電子資料庫,但也許是夫妻倆短時間內先後患癌死亡的事情並不多,縣一院有人記得郝家夫婦。
而他們的主治醫生唐建軍現在已經退休。
「這家人很可憐的。」唐建軍頭髮全白了,聲音有種老年人常有的沙啞,「兩口子一查出來就是晚期,救都沒法救,我讓他們的兒子一查,也是癌症。」
明恕怔了一瞬,眼神頃刻變得鋒利,「郝路患上了癌症?」
老醫生在醫院幹了一輩子,雖然只是個小縣城的醫院,但也算是見過了世間百態。在疾病與死亡面前,人性會變得格外精彩。
所以見明恕語氣突然改變,唐建軍也不詫異,「以前的人沒有體檢意識,尤其是我們這種小地方,一輩子一次體檢都沒做過的人都有。我記得那時是妻子先查出癌症,她丈夫沒多久也住進來了。郝……郝什麼?」
明恕立即說:「郝路!」
「嗯,郝路。」唐建軍認真回憶,「郝路一個人照顧他們,天天往醫院跑,還要忙家裡的事。郝路也是四十來歲的人了,兩頭兼顧到後來,就不怎麼扛得住了。我每天都能見到他,和他談過他父母的病情後,才得知他從小到大都沒看過病。我建議他做一次體檢,他當時沒答應,說沒那個時間。後來他父母都走了後,他來找我,說想做體檢。一查,就查出肺上有陰影。」
明恕問:「確診是肺癌?」
唐建軍說:「他父親患的就是肺癌。」
明恕倒吸一口氣。如果說郝路九年前就患上了肺癌,那怎麼可能活到現在?
要么九年前的診斷是誤診,要麼真正的郝路已經死去,後來在久林心理診療所當保安的根本不是郝路,而是「教授」!
「教授」不僅讓黃牟泉成了自己的替身,還在多年前,占據了一名癌症病人的身份!
九年前負責偵查覃國省自殺一案的是東城區刑偵支隊,當時的法醫、痕檢員因為這一行的艱辛,已經轉行不在公安隊伍里,而當時的專案組組長席敏在四年前因刑訊逼供,而被調出刑偵支隊,目前在東城區花園街派出所任民警。
易飛被蕭遇安調去徹查這個案子。
對此案了解得越深,易飛就越覺得當年結案過於草率,一些細節根本沒有查清楚,而DNA技術當時剛引入刑事偵查不久,覃國省的DNA信息此前並沒有入庫,法醫之所以確定死在實驗室里的人就是覃國省,是因為痕檢員在覃國省家裡找到了帶毛囊的脫落頭髮、衛生紙上的體液,其DNA信息與死者的DNA信息一致。
這如果放在現在,如果由重案組偵查,根本得不出死者就是覃國省的結論!
更可疑的一點是,覃國省在死亡之前,取走了名下所有帳戶的資金。而這筆錢在覃國省死後到哪裡去了?是被人拿走,還是覃國省死前就已花完?
如此重要的問題,東城分局居然沒有往深處查!
「郝路九年前在胡堤縣一院診斷出肺癌……」蕭遇安看著視頻電話里的明恕,支著臉頰思考,「肺癌死亡率很高,如果不是誤診,那現在失蹤的郝路,就應當是另一個人。」
明恕說:「你不是說郝路與九年前死去的醫科大藥學院講師覃國省十分相似嗎?九年前這個時間節點太巧了,我現在越看郝路和覃國省的照片,越覺得他們就是同一個人!」
蕭遇安拿著手機,向法醫與痕檢的辦公區走去,「郝路與覃國省相似,而覃國省在死亡之前,面目因為過量服用藥物而發生改變,郝路患有肺癌。那麼其中一種可能就是,當年用氰化鈉自殺的是真正的郝路,做藥物實驗的也是郝路,郝路代替覃國省去死,在真正的郝路死去之後,覃國省以郝路的身份活著,並進行著他越來越瘋狂的實驗。」
明恕還待在胡呂鎮,身後正是郝家早已無人的房子。
他神情異常凝重,右手成拳,敲打著皺得死緊的眉心。
「問題太多了,第一,真正的郝路為什麼願意代替覃國省去死?第二,覃國省為什麼要玩假死這一出?」明恕說:「第三,DNA檢驗證明,死掉的就是覃國省,不是別人。」
蕭遇安等了一會兒,「還有呢?」
「第一點第二點涉及郝路與覃國省的心理,他們的行為只有他們自己能解釋,暫時不討論也罷。第三點,九年前的DNA檢驗作假、出錯的可能性不低。」明恕正色道:「我最在意的是第四點,郝路患有肺癌,當時為什麼屍檢報告上,根本沒有點出這一處?DNA檢驗可能出錯,但屍檢手段即便是九年前,也已經成熟,法醫沒有理由查不出肺癌,一旦屍檢報告上有肺癌,那這個案子就不可能草草接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