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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歌第一次見到這血畫出來的太極,是在楊迪的屍體旁,這顯然是兇手在殺人之後留下的。楊迪的女朋友當時嚇得暈了過去,她醒過來後,也說不清兇手到底在楊迪身邊逗留了多長時間,她只記得兇手特別瘦,臉上戴著一隻黑色的口罩,因而她也說不清楚兇手的模樣。關於在紫金之巔開音樂會的事,她根本不知道楊迪是如何做到的,顯然楊迪向女朋友隱瞞了些什麼。
第二次見到這血太極圖案,是在昨天的案發現場,一名三十歲左右的男人被人殺害了,他倒在血泊里,邊上也被人畫上了這幅圖案。死者身上沒有身份證,也沒有任何足以說明他身份的物件,所以,現在刑偵隊只能將他的照片發往各轄區派出所,希望能查明他的身份。這種活工作量挺大,而且還未必能找到答案。如果死者戶籍所在地不是海城,那麼,所有的工作都將是徒勞的。
這兩名死者案發地相隔很遠,且中間又隔了三天時間,但案發現場都出現了血太極圖案,這顯然證明兇手是同一個人。他接連兩次留下這幅圖案,其中必定包含著某種信息。
如果警方不能及時破解這血太極中隱藏的信息,那麼,是不是還會有另外一名受害者出現?
馬南有半晌沉默不語,然後秦歌聽到他嘆息了一聲。
「如果拿到這幅圖案,你們直接去找一位歷史學家或者民俗學家,那麼現在你們一定已經知道了答案。」
秦歌眼前一亮,他知道馬南這麼說,那麼他一定已經知道了這血太極里隱藏的信息。他現在只希望現在時間還不算太晚,可以搶在罪犯下手之前找到他的下一個目標。
第10節 簡訊(1)
接連三天過去了,那個油頭粉面的男人再沒有出現。林燕日常作息時間非常有規律,早晨去上班,中午在公司里不回來,晚上下班後,會在唐風小區不遠的小菜市場買些菜回來,一個人在家吃晚飯。晚飯後她會看電視,常常看到十一二點才關燈睡覺。這樣的生活挺枯燥,我對著電腦顯示屏,可以感覺到林燕經常流露出的那種失落和無助。
有時候,她穿著睡衣倚坐在床上,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前面電視機的位置。她能保持這個姿勢好長時間,以致我懷疑她是否真的在看電視。
人在獨處時所流露出的神情,必定是她內心最真實的情緒。我越來越同情這個被我窺視的小女人,我多麼希望我在眩暈時看到的畫面是不真實的,她不曾謀殺過我,我也不曾認識過她。所以我現在更加渴望能回憶起所有的往事,我想知道我與這個名叫林燕的女人之間,究竟發生過怎樣的一個故事。
記憶的閘門一旦出現縫隙,那麼,一些早已塵封的往事自會像涓涓細流一樣緩緩流淌出來。我與她的故事此時於我如同寶藏,深深誘惑著我,並且讓我心生嚮往。現在我需要的僅僅是時間,我知道我終將會把碎屑般的記憶片斷連接起來,讓我曾經遺失的生命重新回到我的身體裡來。
這三天裡,林燕每天買菜之前,都要去菜場邊的康濟大藥房,我沒辦法知道她去那裡買了什麼藥,但卻能看到她回家後,會將一個小紙包里的白色藥丸裝到一個小藥瓶里,這樣,我就猜到了那一定是安眠藥。藥房規定一次只能向失眠患者提供兩片,林燕將安眠藥聚起來。我立刻將它跟那個油頭粉面的男人聯繫到了一起,也許她會將藥片放在那男人要喝的茶里,這樣,那男人便能任她擺布了。
其實我早該料到,女人如果想謀殺一個男人,一般不會採用這麼溫和的方式。她們謀殺的動力必然是因為恐懼與憎恨,她們不會在男人失去知覺的情況下動手,因為那樣,她們就無法借謀殺來宣洩心中的憤恨。
第三天的夜裡,林燕跟前兩天幾乎沒有什麼不同,她仍然倚靠在床上看電視,我從筆記本里傳來極小的聲音判斷她在看一場演唱會,我也把電視機調到了播演唱會的那個頻道,是「同一首歌」的演唱會。這晚有很多過氣的歌星輪番出場,倒也能博得台下陣陣掌聲。同一首歌這回去的一看就是個小地方,台下的觀眾憨厚而樸實。
我想到同一首歌來海城的時候,我好像也去過演唱會現場。那是在海濱浴場的海水中搭起的舞台,沙灘上排起了花花綠綠的座位。演出當晚,真可謂盛況空前,至少好幾萬人一同隨著台上的歌星吶喊,那種場面,足可以調動所有人的熱情。而我的熱情卻是因為身邊的女孩,我竭力回憶那女孩的模樣,卻只能記起她那天穿的是一條白色沙灘褲,上身配一件淺黃色的T恤衫,頭髮染成了淺淺的栗色。那台演唱會最引人矚目的明星是台灣來的蔡琴,她出場時,幾乎所有的觀眾都站了起來,還有人站到了椅子上。我身邊的女孩熱情高漲,她也站到了椅子上,一隻手扶著我的肩膀,一隻手舉起來不停地揮舞。那時,她的雙腿緊緊貼著我的後背,我可以從雙腿與音樂和諧的晃動中感受到女孩心中的喜悅。
——那時的她是多麼快樂開朗。
現在的林燕在我眼中成熟而憂鬱,我不知道這些年過來,她又有了些怎樣的經歷。她變得落寞寡歡、心事重重,她雖然依舊漂亮,但已經淪落為這城市裡最普通的漂亮女人了。
我盯著電視屏幕,看裡面一個徐娘半老卻花枝招展的女人騷首弄姿。
我竭力回憶那晚在海灘上的情景,我與栗色長髮的女孩並肩走在礁石上。那時演唱會應該已經結束,人流都涌到了海濱浴場外面的大路上,喧鬧過後的海邊又恢復了它的寧靜,只有些工作人員,在明晃晃的燈光下收拾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