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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為什麼這個世界的“為什麼”那麼多,為什麼我們只有無助的承受呢?
此刻,我的頭腦變得異常冷靜,我開始數著下落的樓層,1,2,3,4……
應該數到多少呢?我有最終數了多少?不知道。反正最後我停下了,我的後背感受到了堅實的大地。
這是一個夢,這是一個夢,一個夢……
我對自己說。
“沈晨,沈晨,你醒醒。”
有人在呼喚我。
我聽到了,睜開眼睛,夢醒了。
我看到的依舊是我的家,帶有花紋的天花板,還有藍玲喜歡的牆紙。當然最重要的是這裡有我的妻子——藍玲。
“藍玲,你不要離開我,千萬不要。”我撲到她的懷裡,放聲痛哭。
她摸著我的頭,語氣儘量溫和地說:“別這樣,什麼都不要想了,我不會離開你。絕對不會!不管發生如何驚天動地的事情,我都不會離開你。”
我抬起頭,凝視著她。忽然我發現她的樣子變了,變得像一個人。準確的說,是像紙鶴,雖然紙鶴和紙鳶兩個人長得很相像,但我依舊可以瞬間分辨出兩個人。因為這兩個人的氣質完全不同。
“紙鶴……”我輕輕叫著那個名字。
不知為何,藍玲點點頭。
我卻搖頭,因為我不希望這是真的。可是,我覺得藍玲越來越像紙鶴了,從哪個角度都像。
藍玲張了張嘴,我聽不見,耳朵里被一個聲音充滿。
我會保護你。
我會保護你。
我會保護你。
我會保護你。
……
第九章 湖神 (6)
那是我說的最終沒有實踐的諾言。紙鶴被龍文宣殘忍地殺害。我毫無辦法。其實,我是有機會的,我如果帶著紙鶴連夜逃走,龍文宣就會撲空。我原本是可以保護她的。可是我沒有做到。我們離那幸福的果實是那麼近,近到觸手可得。命運卻開了個大玩笑,讓我功敗垂成,一切在瞬間化為烏有。
對藍玲呢?我不是也向她許下過這個諾言。
我也不能遵守。
藍玲,或者說紙鶴,我現在已經分辨不出她是誰,只是覺得她的目光仿佛要穿透我的身體。
我害怕,馬上把眼睛閉上。再睜開,這次又看到了不同的世界。我在一個大大的客廳里,這裡有一大張木製的地板,地板上有著斑斕的圖案。
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沒有藍玲,也沒有紙鶴,連領我來這裡的紙鳶都不見了蹤影。
我想叫一聲,至少讓那個和我一起來的女人知道我的方位。我的嘴巴張開了一點,試圖發聲,但是很遺憾,我的喉嚨根本發不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也許是腦瘤壓迫著神經,以至於我無法發聲。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倒不覺得是件壞事。我的身體無法動彈,似乎有張看不見的網把我罩住,又像是被一個人扼住了喉嚨。我的眼前又一次出現了龍文宣的影像,他拿著石塊向我的頭上砸,一下又一下。頭上的傷口條件發射似地隱隱作痛,我摸了一下,血已經凝固。
龍文宣,我要宰了你!
我並沒有訴諸法律的想法,因為我也辦了違法的事情。所以,我會用最直接的方法來處理這件事。這是我平生第一次有殺人的想法。
可是……
我又嘆了口氣,心想,以我現在的身體狀況真的還能見到他嗎?同時,我也暗下決心,只要看到他,就絕對不會放過他。
輕微的腳步聲響起,我抬頭一看,是紙鳶。周圍的一切恢復了原樣。這裡不是我的家,我也不知道這是那裡,我的周圍一片黑暗。
紙鳶舉著那盞紙燈籠。她走到我近前,低頭看著我。這個樣子讓我感到有些不自在。男人的自尊心使我強撐著站起來。我的身子搖晃了一下,差點再次跌倒,但是最終還是站住了。
我想說話,當然這是不可能的。也許,是紙鶴的死對我刺激太大了,也許是因為我的病症惡化到了這個地步。反正,我不能發出聲音了。
也許,這一輩子我都不能再說話了。
紙鳶依舊用她那種幽幽的語調說:“你真是個熱愛生命的人。”
我滿懷疑惑地看著她,她明白我的意思。紙鳶說:“你知道剛才你差點死嗎?”
我點點頭,雖然我還是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但是剛才的感覺確實不是很好。
第14卷
第九章 湖神 (7)
紙鳶說:“剛才的夢就是對你的考驗,湖神並不是什麼人都會救,他救人有一定的原則。”
我很想知道那個所謂的“原則”是什麼。我也知道,紙鳶馬上就會解釋。
果然,紙鳶說:“湖神的原則很簡單,他只是想知道有哪個人想活下去。當年的我就是這樣,我被沉湖的時候,心裡只是想著一件事,那就是活著。你也是這樣,剛才湖神已經看過了你的內心,你的心裡有很多事情。有一點最重要,那就是活下去。所以你才沒有被剛才的怪夢弄瘋掉。”
“那麼之後呢?我還要做什麼?”我問紙鳶。
紙鳶說:“這就足夠了。湖神並不想知道你們為什麼活著,他只是想讓那些想活著的人活下去。你知道,這個世界上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活,當挫折來臨的時候,他們首先放棄了自己的生命。”